雒阳,步广里。
蔡邕忽然收到了大将军何苗的拜帖。
严格来说,蔡邕能够得以入京,起因便在于何进的一封奏书。
而今何进闭门不出,何苗理所当然的代表了外戚何氏。
蔡邕蹉跎多年,虽初心不改,但做事时已不像年轻时那般莽撞,没理由不重视。
然后,他就头疼了。
拒绝也不是,可同意……
对于有些人来说,成为外戚是天大的好事,但蔡邕不这么想,早年间经历的政治打压他至今仍心有余悸,若不是为了便于修书,他连官都不想干。
蔡邕虽认为刘辩会是个贤明的君主,但自古以来后宫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何苗此行更多的是向蔡邕透露何皇后的态度,并没有立刻就想要肯定答复的意思。
何苗走后,蔡邕先松了一口气。
转头却见他的夫人知道消息后十分开心:“夫君是太子的老师,按照皇后的意思,岂不是亲上加亲?”
可蔡夫人说完后却见蔡邕似是带着愁容。
她一问,蔡邕便叹息起来。
“此是好事不假……”
“可夫人啊,你不知宫中是什么去处……纵观先帝与今上,这中宫之位,何曾安稳过?若吾宗族能给昭姬臂助也就罢了,偏偏……”
不是蔡邕自吹自擂,他自认为自家女儿当个太子妃乃至于更进一步的皇后都是绰绰有余的,但有个万一,他蔡氏能提供多少庇护呢?
早些年的经历让他不免有些悲观的想法。何苗来的突然,他还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蔡夫人原先没想那么多,听到自家夫君说得这般严重,十分震惊:“何以至此啊?如何就成了一桩坏事了?”
不多时,蔡琰闻讯过来了,还从母亲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
腹有诗书气自华,将将十六岁的蔡琰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时人普遍早熟,蔡琰一言一行比之一年多前更加闲适自如。
“阿父阿母不必忧心……”
蔡邕夫妇看了过去,他们知道小女儿向来聪慧,或许有什么好主意也说不定。
“大将军既然亲自来了,说明此事便已成定局。阿父若是拒绝,一定会为家族惹祸上身。”
蔡邕原本关心则乱,如今听了蔡琰一说,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有道理。
蔡夫人犹疑道:“可你父亲说……”
蔡琰道:“阿父往日不是常说太子殿下性格仁善吗?怎么如今又变了?”
蔡邕闻言也转换了立场,说道:“正是此理,正是此理,原是我杞人忧天了。”
蔡夫人白了蔡邕一眼,说不行的是你,说行的也是伱。她却不知,蔡邕在明白拒绝不得之后,已经决定去发挥发挥他的人脉,让他的女儿能在将来拥有足够的外朝助力。
蔡琰又道:“女儿想着,就算前路未知,只要能有书籍为伴,此生亦足矣。”
“我儿小小年纪,怎么生出此念?”蔡夫人关切地问道,她还是
说着,蔡夫人示意了一下蔡邕,蔡邕连连称是。
蔡琰将这一切看到眼中,会心一笑,摇了摇头:“女儿并无不愿。”
她很明白,夫妻之间,如她父母这般恩爱的十分少见。
蔡琰忽然回想起一年多前的那次初见,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面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依旧记得那句话——“昭姬可有曹大家之志?”
她,蔡琰,蔡昭姬,当然是有班昭之志的。
……
蔡琰离开之后,蔡夫人质问道:“方才昭姬都说出那样的话了,你怎么话都不说一句?”
蔡邕却不担忧,道:“这回是夫人杞人忧天了,昭姬平日里爱看书,与人交流少。她说出此话,不是因为她看得开,而是她见的少,经历的也少。”
说到这,他才微叹:“我倒希望她以后能少些烦恼……夫人,以后就得多带带昭姬同各家女眷相处了。”
他虽觉得以女儿的聪慧这些都是小事,可也要未雨绸缪。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几天,蔡邕陆续拜访了一众至交好友,近的如亲家廷尉羊续,远的如编书时结交的好友太尉马日磾。
……
云台殿中。
刘辩正在召见归来的关羽。
关羽在河内不负所望,成绩斐然,还为国库增加了不少收入。
刘辩拉着关羽的手,感慨道:“云长此行甚是辛苦,若是天下多几个像云长这样的人,何愁吏治不清啊!”
“若无殿下支持,何来今日的成果!”
关羽曾听张温说过,自从他出现在河内郡之后,朝中便有弹劾他为恶乡里的奏书,但太子一直置之不理。
虽他处置的大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豪强,然终归让某些心虚之人有了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