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的事一出,立马压倒了雒阳对骆俊和陈王宠罪行的讨论。
根据廷尉羊续的调查,袁绍的指控是真的,骆俊的确私用了陈国之粮。
当初汝南黄巾再度兴起时,沛国、陈国皆有黄巾入侵的迹象。
陈王宠便效仿当初黄巾刚起之时,一方面增加军队,一方面接受汝南、沛国逃亡百姓的投奔。
而这两者,都需要钱粮打底。
陈国用了本国粮仓里粮食,却因为“疏漏”没将用掉的粮食上报朝廷,导致在朝廷册上的粮食要比陈国实际的粮食多出不少。
很难不让人怀疑,在下半年的陈国上计,这些多出的人口会不会也因为“疏漏”而在账面上消失。
陈国紧邻灾区,在刘辩的规划中,自然是要先把全部粮食运往灾区,之后再从别处调粮补充,以备不时之需。
骆俊不敢上书言明事实,只得自导自演了一出粮食消失术,可他却低估了袁绍的能力和胆子。
但凡有点线索,袁绍就敢把这屎盆子往骆俊身上扣,更别说这事还真是骆俊干的。
如果没有这次水灾紧急调粮,只需到明年,粮仓里的粮食就能与账面上的数据对应上了。
目前来说,就羊续审判的结果来看,这起案件和陈王宠无关。
如今汉室诸侯王封国内的上层官员全由朝廷任命,无论是对封国内军队还是行政诸侯王都是无权插手的,只能收取法律规定的该国租税作为俸禄。
骆俊放任陈王宠掌控军队,即便有黄巾之乱作为借口,但正如袁绍所说,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死罪。
唯一需要纠结的是陈王宠。
骆俊身上的罪过放到陈王宠身上,就变成了自保。而且,陈王宠的确只在有乱时才集结军队。
若要告其谋反,有污蔑之嫌。
灵帝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既不想背负刻薄宗室之名,又想给自己出气。
但他很快就因为陈逸将这件事先抛之脑后了,至于刘宠,先关着吧,也算是出气了。
……
在窦武陈蕃的问题上,灵帝一直认为错的不是他,而是天下士人。
如今抓到了陈蕃之子陈逸的确切罪责,灵帝兴致盎然地同刘辩谈起了等陈逸安全到雒阳之后,该如何处置。
自从出巡计划被迫取消后,刘辩许久没见灵帝这般开心了,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我听说朝野上下诸多议论,仍有人在为陈逸奔走,认为其无谋反之实,乃是被人诬告。廷尉不堪其扰,都闭门谢客了。”
“那又如何,陈逸其罪当诛!想为其翻案,痴心妄想!”显然,灵帝对于外界的评论也有所耳闻,“正好以此案来看看羊续是否会徇私。”
新仇旧恨,灵帝哪有这么容易放手。
归根到底,这次谋反案虽称得上是一出闹剧,称得上没造成一点破坏,可谋反终究是谋反,处罚的力度全凭皇帝把控。
刘辩问道:“父皇准备如何处置陈逸?”
“谋反,当夷其族!”
灵帝说完,却见刘辩睁大眼睛看着他,正要同刘辩解释,却听——
“父皇高见!”
刘辩未曾想到灵帝如今竟会如此克制。
他知道以此时的道德观来看,灵帝没有选择夷三族这种常见的做法,已经是非常非常保守了。
也没扩大化再去追究同王芬陈逸有交往的官员。
“我原想着,若是扩大株连,只怕士人会更加怀念陈蕃。不如借此机会,向天下人展示何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届时,诛杀首恶,明正典刑,又可赦免其妻族、母族,以示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原来,父皇比我更早想到啊!”
刘辩继续说:“如今朝议汹涌,还可将陈逸当众审判,使其认罪。‘三君’之子谋逆,那些‘八及’、‘八顾’之辈,还有脸以此自居吗?”
所谓三君、八及等,其实都是士人自己评选出的,其中的主力是当初的太学生。
只怕当初将太学发扬光大的刘秀都没想到,太学已经发展到了用舆论来绑架国家的选官等制度了。
且这种私底下的评选,具有很强的地域性。其实单就这一条,就足以看出这种评选的底色了。
这边灵帝听刘辩说完,淡然一笑,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刘辩也大概明白了灵帝的态度,他大约也不愿再出现一次党锢之祸,所以没有乱来。
万一再出现几个“望门投止,使人破家相容”的张俭。
到那时,大汉就只能与宦官阉党共天下了。
听到灵帝的表达,刘辩便明白他的态度很难改变了。
不过刘辩本来就只想要灵帝别搞株连就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如今绝大多数士人都很尊重陈蕃,连带着陈逸都谋反未遂了,还有人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