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于天,烈炎当空。
青裘少女睁开半闭的美眸,笛声随之停下,她与文晏六人连忙又退回房里。
小院外。
阿妩早已同霍香云悄悄退出人群,然而回头之际才发现,来时的路上竟掀起了铺天盖地的尘土。
近万名孟国战士朝小院的方向狂奔而来,黑压压的人头几乎遮住了半边天。
黑衣人顿时如梦初醒,不成章法的四下散开,南嘉情知大势已去,在手下的掩护下狂奔逃命。
然而已经晚了。
无数箭雨朝他们精准射去,几乎是毫无悬念,大片黑色的身影应声倒地。
至此,孟青霏悬了一夜的心终于稳稳落下。
六子,尉迟公明三人也都大松了一口气。
只有文晏,反而神色凝重。
与孟长芸他们不同,昨晚,厉国中郎将,大儒文晏遭遇的是他辅佐之主的陷阱和抛弃。
任是再热血的爱国之心,任是他饱读诗书,一旦陷入另人心寒的欺骗都将是心灰意冷。
更何况若是让厉皇知道,他与孟国护国嫡长公主惺惺相惜,他的仕途基本也就到头了。
不仅无法在朝堂立足,更无法面对同僚。
望着青裘少女清瘦的背影,文晏又想起了她冰凉的小手,令人惊艳的笛声。
一整夜的相处,她还披着他的大裘,对他来说,已经够了。毕竟他原本还以为,他离开孟国后他们只会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里他自嘲一笑。
文晏阿文晏,原来你也会有今天,不过是一个情字而已,有什么看不破的。
你以为你会和你爹爹一样幸运,遇到那般好的母亲吗?
文晏轻轻道。
“长公主,我要走了。”
孟长芸闻声回头。
“你怎么了文大人,你要去哪?”
孟青霏五人也都同时转身,毕竟昨夜一战,他们大多都在心里,把这个厉国文官划为自已人了。
文晏扫过众人关切惊讶的表情。
“至昨夜起,厉国中郎将文晏就已经死在文府了。李璟为人多疑,颇有野心,你日后一定要小心他报复。”
“文大人……”孟长芸看着他口中喃喃,“你真的想好了吗?”
文晏洒然一笑。
“长公主,现在的我只是文晏。至于打算,你不也希望文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吗?”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是她在孟厉和谈前送他的两句诗。
那时,她的确有这个打算。
想要曲线怀柔这位传闻中的厉国大儒,就算不能为已所用,也不要为他所用。更何况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无欲无求、尚有正义。
不适合官场,倒更适合山林。
而今,还真是造化弄人。
孟长芸越发柔声道。
“文晏,既然你想清楚了我很替你高兴。希望你日后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一路珍重。”
她说着双手抱拳对他对揖。
文晏贪婪的注视她的眉眼、嘴角,甚至洒在裘上的秀发。他不知道,自已眼中的爱意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孟青霏年纪还小,又是惊魂未定,一时不查。
但同是男人。
六子、尉迟公明三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然而昨晚能够逃出生天全仗有他,现在他又要归隐,是以四个男人相互对视之下,又都颇为同情的护着孟青霏散去一边。
“我们是朋友吗?”文晏问。
“当然啦。”少女笑吟吟的看着他,“我昨晚烧了你的院子,日后有缘相聚,约你一块喝酒慢慢还阿。”
“好阿,”文晏突然就眼前一亮,朝她笑起来,“不醉不归。”
青裘少女上前朝他扬起巴掌。
“不醒不起。”
两人不禁哈哈大笑,大手与小手在空中一击。
清脆的掌声后,青裘男人朝卧房的暗门负手而去,边走边吟。
“逢夏而擒,遇腊而执,听潮而圆,见信而寂,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