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神父带着大家回到了第二层,这个时间正好是部分监管者的换班时间,附近有一些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很多狱警都会在这里吃完早饭再回家。
神父找到一家常去的饭店,在终端手环上面订了房间,提前选择要使用的食材——在暗之城的资源主要是配给制,每人每月允许购买多少物资都有限制,需要使用个人身份上的食物、布料等各种电子配给票,才能行使购买权力。
出门之前,落落早就换下那件道袍。于翔无意间发现,神父一边走一边点餐的时候,只有一只眼睛紧紧盯着终端手环的屏幕。
另外三只眼睛,总是忍不住偷瞄落落的背影——牛仔裤包裹的部分饱满圆润,双腿笔直不含一丝赘肉。迈开小碎步时,双腿交叉而过的瞬间,没有一点缝隙,极为紧凑。
车就停在门口,一进去,四眼神父就忍不住发出舒爽的声音。地下洞穴夜晚的风很大,气温比较冷,屋子里的空调很暖和。
于翔真想不认识他。
来到包厢,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四眼神父拍了拍于翔的肩膀:“怎么样,主派来的天使小弟,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于翔嫌弃地拍打着神父碰过自己的地方,平淡地说:“我需要你的人立刻帮我办一件事,在暗之城内煽动舆论,指责大贤者吴谦滥用职权,不顾及民众生命安全。再添油加醋一番,制造智者和愚者的特权差异,把矛头指向民众和大贤者的阶级矛盾。”
神父犹豫了片刻,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于翔给了他一块u盘:“这是当时医院的监控录像。”
神父将u盘贴在终端手环上面,看了一下里面的视频说:“可以,不过现在暗之城的大贤者政权稳定,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煽动舆论呢?”
“因为民众的力量。”于翔认真地说。
“民众的力量?哈哈哈哈哈……”四眼神父忍不住大笑起来,幸好包厢的隔音条件不算差。
“我是该嘲笑你的愚蠢,还是该嘲笑你的不自量力呢?”四眼神父笑着,突然呛了一口,但他还是忍着咳嗽继续说:
“再怎么样,暗之城可是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军队之一,并且还留下了上百枚第五代核弹头,这些武器足够在灭掉不还手的光之城后,再把外面的土地犁一遍。就凭你口中民众的力量,还不好镇压吗?”
也不能怪四眼神父嘲笑于翔。
这个世界在经历了核战后,幸存的人们已经不在乎文明秩序是什么样子了,大部分人只想着不计手段地活下去。更何况,战后的拾荒者群体是个文化大熔炉,本就民风混乱。
如果现在有人在城外宣传“人人平等”“打财阀分田地”之类的口号,估计会立马被当成智障,被辐射搞疯了。
这个世界的人们早就丢失了信仰——这种信仰并非传统神学的信仰,而是名为“希望”的信仰。
就像丢失这种信仰的光之城市民,不再期待世界会越变越好,不再将“城主财阀宁有种乎”这句话当作人生真理,不再认为“平等”是一个社会应有的特性,也不再希望有人能够纠正这个日渐糜烂的社会。
还有生活在暗之城的市民,依靠所谓的权威答案而失去了思考能力,以及每天生活在真理神为他们营造出巨大的谎言中,相信新闻里报道的表面平等和表面繁荣。
但只要动动脚趾头就能想出来,核战之后的世界,哪有足够支撑繁荣的条件呢?
如果外面的世界真有那么不堪,只有暗之城的生活欣欣向荣,那么多人又为何挤破头也要进行星际移民?
如果有人现在跳出来,指责他们的伟大城主金启贤,立马会被暗之城的市民撕成碎片。但最起码,他们的城主还保证了所有市民的医疗、教育和住房的比较公平分配。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公平存在呢?
这才是最矛盾的地方。在经历了核战的洗礼,幸存的所有城市市民都是一样的。
他们默认阶级的存在,默许上层阶级对他们的压迫,对于生活中许多因为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而产生的问题视而不见,心甘情愿成为待宰的羔羊,如同行尸走肉般苟且地度过每一天。
生活在上层阶级的巴依老爷们,总要用各种方法来维护城市的稳定,比如制造新的矛盾,来转移不利于自己的各种矛盾。也比如封闭市民的眼睛和耳朵,再抹杀他们的独立思考能力。
一边是法度至上的幻想乡,一边是娱乐至死的烂泥塘。
“但是啊,暗之城军队中的每一个士兵,也是有血有肉有家庭的普通人……”于翔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两根筷子。
“对于第二层的劳作者来说,他们割稻草用的镰刀只是一种工具。对于第三层的技术工人,以及被严酷律法牵连的人来说,开采矿石的锤子也只是一种工具……”
下一秒,于翔将两根筷子交叉起来。
“可是,它们分开是两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