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抓新鲜干净的红果给她:阿欢,你尝尝,我特意摘的。
那日司让言语间阴阳怪气,她怕再生事端,还急急对山山使眼色,叫他回去,想着来日方长。
未料,那一见,或许就是永别。
前世也是这样,甚至就连山山噩耗传来,她都是足足过了一年,偷听到看顾她的婆子小声议论,才知道。
被困在诺大的摄政王府,整日睁眼司让,闭眼还是司让,他想让她知道什么,不想让她知道什么,全看他心意。
那几年简直白活。
可如今她明明都不作不闹了,肉麻的“夫君”挂在嘴边,他说什么便是什么,无有不顺从,她都不敢将山山和西北两个话题同时说起,怕就怕,司让那性子,越是她不想的,越是要反着来。
怎么还是这样?
看似重来一回,却什么都没改变。
深深的无力和歉疚自责爬上心头,大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薄野欢欢从枕头下面摸出那张拳法图,打开的手指微颤,鼻尖猛地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啪嗒掉下来。
玉娘慌了神:“其实二公子去西北,或许是好事啊?”
“不,不是的。”薄野欢欢摇头,眼泪越掉越凶,扑到玉娘怀里压抑地恸哭起来,一字一哽咽,“娘亲走后,山山和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旁人兄弟姊妹多,四世同堂,逢年过节,热热闹闹的,可我们家,我们家人少,走了,就没了……”
玉娘心疼得拍着小主子的背哄:“哪会,哪会啊?您还有王爷呢。”
薄野欢欢慢慢抬起一张泪水涟涟的小脸,怔忪半响,胡乱用手蹭干净眼泪,开始东翻西找。
玉娘忙问:“您要找什么,老奴帮您,别急,别急。”
“药箱,他该换药了,说不准他是还记恨上次山山伤他,一定是的,是我没哄好,怪我,我要是身段再低些,姿态再软些,就不会这样了。”薄野欢欢无措地重复这一句,直到药箱找出来,她又狠狠蹭一把眼泪,疾步匆匆,去摄政王府。
夜空暗沉,王府一片寂静。
侍卫说,王爷还在书房议事。
两个婢女提灯行在前面,昏黄灯影朦胧照出脚下的路。
薄野欢欢走得很急,一路好几个踉跄,干脆从婢女手里拿过灯笼,自己提着。这条路好远,东弯西绕,像是要把整个摄政王府都走一遍,明明前世被囚.禁在这里时,它是那样的狭小.逼冗,不见天日。
途经的西院时有几个轮休的侍卫在喝花酒,酒劲儿上头,说话没有顾忌。
“王爷自从荔洲回来后,简直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和声慢语,就连牧王那个死犟的狗腿子当面驳斥,也没被拖出去砍头,王爷还常常露出那种心神荡漾的笑,咱悄悄的说,跟痴汉没差别!你们说是不是中邪了?”
“你懂什么,王爷那是总算与王妃和好如初了,陷入温柔乡的男人,都一个样。”
“这倒是,上回山校尉当街挑衅王爷,王爷连拳头也没躲,更不准旁人上前插手,最后伤得那样重,事后竟不责罚不动怒,爱屋及乌,莫过如此。”
“呵,说个真的,其实那天王爷古怪得很,山校尉揍了一拳,王爷竟嫌伤得不够重,让松大人再补几拳,更是拔了我的佩剑,眼都不眨,生生刺进胳膊,咱几个吓得够呛。”
“……”
薄野欢欢捧着药箱站在树后,下唇咬出血来,夜风拂过她单薄纤弱的身子,她倔强地一动不动。
自欺欺人,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