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少主，方才，我正去沏了壶新茶。”帘外女子声音颤抖，仿佛快要接续不住。
“沏茶这般久，我看你，是不想在留岁楼待了。”晏周啜了口茶汤，表面云淡风轻，单听声音却十分森然。
云昭看见帘脚处有滴滴茶汤洒落，那人影抖如筛糠。
她拍拍晏周的臂，小声道：“诶，快别说枝儿了，看把她吓得。”
晏周抬眸，“我教导下人，关姑娘何事？”
“你要是不要枝儿，给我得了，这么美的女子，你也舍得骂？”
她撇撇嘴，收回手，撑住下巴。
“你道这些女子，舍得跟你走？她们在留岁楼金贵，不少人在端茶倒水间就高粱锦绣，若去了你那儿，”
他盯着她的锦囊，“一盏花灯十两便嫌贵，不知会过什么样的苦日子。”
“少主……奴婢不走，奴婢……”
“好了，叫惊月过来把他拖走。”
晏周打断她的话，静气看向云昭。
门外的霜枝答了声是，便小跑着离开了。
云昭只轻哼一声，又拾起银箸，在剩菜里挑挑拣拣，拨了半天。
“还想吃些什么？”
“不想吃了，你到底要不要这人情。”
她抬眼看他，“我困了，你不说，我就回去睡觉了。”
晏周莞尔，将指节竖在唇边，待外面的拖物声渐渐远去，这才开口道：“要生意，但不要姑娘的人情。这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而人情，我还想让姑娘先留着。”
“怎么，你还想收利金啊？”
“说的不错，该还时，我自会请姑娘还。”
“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她一掌拍在桌子上，秀眉竖起。
“云姑娘放心，我晏某与人做生意，向来求的双赢。我看你不妨先同我做几桩，再来量量亏盈如何？”
他身姿笔挺，坐得端方，云昭同他磨了一番嘴皮子之后，也就应了。
毕竟谁有钱不赚，谁是蠢蛋。
云昭身子前倾，眉目严肃，“你且说说。另外，我只接晚上的。”
“好，正好有一个。明日子时，城东池府，岐燕文书。”
云昭回掩青楼时，天已蒙蒙亮，她看着里面衣冠楚楚的人一个一个四处张望着走出门，蹑手蹑脚，十分可笑。
忽然，她眼睛一亮，左侧厢房窜出来个白色人影，头发束成一团，抬手正揉搓着眼睛。
“喂！云陆，这里这里这里！头顶！”
那男子生了一张娃娃脸，许是刚醒，神色呆滞，嘴微微张开。
“师姐？”
他定睛一看，见一席黑衣的云昭立于暗绿的枝叶间，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师姐，你起这么早？”
“不是。”
她飞身而下，从袖中摸出了纸包着的三块陈月糕，“喏，留岁楼的，可香了，你爱吃甜的，快拿去吃。”
“师姐，你昨夜出去了？”
云陆道了声谢，接下那包纸，纸中油浸了出来，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他眉目里写着焦急，又被食物的香气激得咽着唾沫，只道：“主上怎么办啊？”
“笨蛋！”
云昭在他肩上打了一掌，“你起来的时候，有看见你大师兄吗？”
“啊？师姐，你被换下来啦？”
“啧，你这小子。别说得那么难听。”
她拍拍衣袖上的碎叶，眨眼道：“主上觉得我成日跟他呆在一起太过无趣，于是给我放一月假，让我过来跟你们叙叙旧。你快吃，不然一会儿三师兄一口就能给你吞掉。”
云陆点点头，立马将陈月糕捂到怀里，四处张望。
“你这次可别把糕点塞包袱里啊，我那衣服都还臭着呢。”
说完，她不等云陆反应，忙急急走近隔壁厢房，房里，只十师姐在。
“师姐，你还没走呢？”
云湘侧过头来，见是云昭，漠然的脸上挂起了微笑，“昭儿，你怎么来了，快坐。”
“不坐了师姐，我睡。”
她话音未落，立马仰翻在床上，惬意地舒出一口气，“哎……这里比地板舒服多了。”
“主上呢？”
“大师兄在呢，我这个月啊，不伺候他咯！”
她说着，往里一翻身，抱着松软的被子，闻到了凌冽的寒梅香。
云湘没有多问，只是站起来，将门掩住，“一会儿你二师姐和九师姐就要回来了，少占点地方，免得被丢出去。”
“知道啦师姐……马上卯时了，你快当差去吧！”
云昭说完这句话，没等到云湘出门，便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很沉，却也不忘偷空做了个梦。
梦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