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隆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他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看。
等他回过头想去处置亚尼斯的时候,他已经凭空消失了。
室内还残留着那香料与腐臭混合,令人恶心的气味,他先艰难地起身,推开了窗子,然后来到楼下打开门。
没想到外面站着的,是福斯特公爵。
“公爵大人,”迪隆看着眼前的老人,很想叫他一声父亲,而不是像仆人一样称他为“公爵大人”。
尤其在现在这种劫后余生的时刻,他感觉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当他坐起来的那刻,他原谅了过去十几年里发生的一切,原谅了羞辱过他的每一个人。
而现在,如果说有什么事是他想做的,就是叫一声这位老人一声父亲,甚至可以的话,拥抱一下,然后哪怕他从此待在遥远的北方封地,哪怕永远待在福斯特家族的某一个角落,与他再不相见,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杵在这里干什么?”福斯特公爵看到迪隆打开门之后,便呆立着,用一种不正常的热切眼神盯着他,这令他很不满。
显然他躲在这个角落,逃避着自己的责任,而不是想办法去弥补。
也许当初就不该把他带回来,说不定他母亲把那疯病遗传给了他,不知哪天就会发作。
迪隆一下回到现实:“抱歉,公爵大人,请进。”
公爵从他身边走过,径直来到楼上的会客室,这里狭小逼仄,还冷,而且连个仆人也没有。
他听说自从有仆人离奇地死于心梗,第二天一早,这里的仆人们便以各种理由离开了。
连几个仆人也驾驭不了,能指望他做什么?
福斯特公爵来到窗边,二话不说就“砰”地关上窗。
迪隆一阵胆战心惊,公爵大人对气味十分敏感,他一定会嗅到这残留的奇怪味道。
果然,公爵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他一下就分辨出这是尸体身上的味道。
这小子做了什么?难道是扼杀某个对他纠缠不休的女人?还是哪个不长眼的仆人?
福斯特公爵毫不掩饰环视着室内,看到沙发上有一滩可疑的污渍,到底是他没处理好被仆人看到了,还是那就是那个倒霉鬼留下的痕迹?
若他还犯了别的事,就不能把他带回领地,否则家族几代人打下的基业,会毁在他这颗老鼠屎上。
也许应该把他交给少年皇帝,一了百了才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公爵对他说道:“皇帝手中目前并没有对你不利的证据,这几天不要外出,等我在这边打点一番,就带你回领地。”
说着,便向外走去。
“别走,”迪隆下意识地拦住了他,心凉了半截。
公爵大人不可能只为了说这句话,特意来到这里,一定有什么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他在脑海中飞快地过着有可能改变公爵大人想法的场景,他必须为自己解释,否则如果他想置自己于死地,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干什么?”公爵大人见他无礼到敢拦住自己的去路,不由勃然大怒,伸手想要将他推开。
“公爵大人,我……”迪隆正要为自己辩解,只听“咔嚓”一声,公爵大人不仅没推动他,反而从手腕处传出一声脆响。
而一缕诡异的的黑雾缓缓收进迪隆的身体。
“你!你好大的胆子!”福斯特公爵手腕一动,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
“不是的……”迪隆脸色一下变得霎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公爵面前,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正要把遇到亚尼斯的事和盘托出。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他脸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随后便是“咔嚓”一声,随着一阵剧痛,公爵的另一只手也抬不起来了。
“你!你!!”公爵捂着自己的手臂,怒不可遏,但他也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他向门口冲去,可受伤的手,怎么也无法转动门把手。
“公爵大人,这么急匆匆地,是要去哪儿?”
福斯特公爵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了那个黝黑皮肤,鹰钩鼻的男人。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公爵大人吓得一下瘫靠在门上,多年前的回忆一下打开了。
就是这个男人,说能让自己成为北地之王,才把他引荐到宫廷,谁知……
“公爵大人曾经答应我的事,好像还没办到吧?”迭戈用一种慵懒的语气说道,“二十年过去了,温顿已经连渣都不剩了。”
“温顿……温顿没了,我还有这个儿子,他才十八岁,才十八……”老公爵吓得失魂落魄,指着地上的迪隆说道,这个被封印的黑法师不仅逃出来了,竟然还要跟他算得那些旧账。
迪隆刚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耳边嗡嗡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听见父亲当场把自己出卖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