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子有积雪，鞋履踩上去发出暗暗的“嘎吱”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彼此无言。
明明月揉了揉耳垂，打了个呵欠，睁眼看向前面的背影。
林间光影大小不一地倾泻而下，给冰凉的身影镶嵌镀上了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让自己恍惚产生幻觉。
他转过身，浅如暮色的瞳孔和冷然的五官卡进观察的视线。
几千春道：“关于无忧州，你了解多少？”
明明月纳闷他突然问起这个，便就着以前在话本子上看到的以及从向北望星口中了解的道：“无忧州位临东部，南接新龙城，北壤......”顿了顿，“异域。”
几千春点了点头，负手往前走。
这就没了？
明明月随在旁边，摸着下巴深思道：“我们下山去抓漏网之鬼吗？”
对此，几千春保持沉默。
早就习惯了他的冷冷清清，明明月也懒得矫情问对方怎么相处了这么久还是这副鬼样子。
想了想，跳起来抓了一把竹叶子，吹散着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让我陪在你身边要做什么啊？”
百叶飘落，有一条挂在明明月星眼弯眉之上，明明月没有摘下，就着眼翻白的动作向上睨着。
几千春看了一会儿，转眼过去，没过须臾，又看了回来，盯着那片竹叶下的转来转去的奇怪眼睛：
“你就如此想要去异域？”
明明月点头：“对啊！”
竹叶顺着姿势跟条小舟似的落入大地，“都说落叶要归根，我就想知道我父母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稀奇的呢？讲不定——”
几千春道：“讲不定什么？”
明明月笑出弧度：“我这么俊俏的人，说不定就是异域走失多年的小王子呢？”
几千春沉默不语地盯他自作多情数秒，撇下一句“白痴”。
明明月一点儿都不累，跑上前面朝他脚往前地走着，两手摊开，样子实在是洒脱又可爱。
他道：“依咱俩现在的关系，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秘密？”
几千春没有过多思索，道：“没有。”
明明月不信，道：“鬼才信你胡编乱造！”
几千春道：“走路看路。倒着走路是跟谁学的？”
明明月跳起来蹦到左边，凑过脑袋道：“不如这样吧，我们交换。”
几千春没有用手别开挡路的头，继续安稳自若地往前走。
没有拒绝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明明月直起身，道：“我先说我的。”
旁边没有回应。
明明月道：“我看似完美无缺，俊俏洒脱，无与伦比，洋洋洒洒，世唯仅尔…….但！我却有个不愿启齿的问题！”
前面一大堆堆砌的华丽词藻，估计着他也讲不出来自己的别的缺点。
明明月自认为吊人胃口地问：“不如你给猜猜？”
几千春目光浅浅。
明明月打着响指，少年气在脸上愈发显显，说话声轻响如穿越过群石依旧澎湃的山泉：“这个秘密我本打算永久尘封！但我现在便把它告诉你——我有一个心爱的姑娘。”
听到前面几句，几千春只当他每日都会这般说些没头没脑的话。直到最后一句，冰封不动的眸底像是裂开些歪歪扭扭的口子。
他微动眼睛，望了过去。
明明月笑得明媚如山，像是忆起什么难过的事，整个肩膀没了骨头架子落下去。
几千春问道：“她是谁？”
明明月歪头：“嗯？”其实是没太听清。
几千春道：“你说的那个女子。”
明明月摸了摸后脑，语调有些沉重：“这姑娘叫牡丹，是怡红楼里的姑娘。”
“哦。”几千春潦草带过。
明明月嘴角向上翘起来，眼睛里又有了神采，像是在与旁人分享一件很快乐的事。
“人如其名，应了诗文里的‘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那姿容，身段……样样都得是这个！”他竖起拇指，灿烂无比地笑着。
几千春扫他，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呗！”明明月的脸比天还能会变，说晴就是晴，说阴就是阴。
几千春又问：“你始乱终弃？”
这打哪儿说的话！简直荒谬！！！
明明月也懒得解释，拂手就道：“反正牡丹是我这辈子最想要娶的姑娘！”
几千春拇指无声地敲打着食指关节，“我懂了。”
“？”
“你才是被始乱终弃的那个。”
“……”
顿时连着脖颈红了整张脸，明明月自知打又打不过，阴也阴不过，嗫嚅着嘴巴低声念叨：“你才被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