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之还在死里逃生地喘气，一张儒雅的脸泛着冷汗。
华可问把人护在身后，紧张地看着一直盯着火苗的人，生怕他下一秒冲过来毫不犹豫地要了身后之人的命。
明明月还没缓过神，听见华可问在那儿为之辩解：“大人，浔之从来没有害过人。”
几千春的视线从逐渐变小的火苗身上挪到对方，“事到如今，还需要我亲自问你是谁吗？”
话及刚落，几千春根本不等他说话，掌心一收，将浔之脖子掌握在手中。
！！！
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开这个男人，力道竟然丝毫无法撼动。
好可怕的力量！！！
华可问声音都在颤抖，不断地求饶。
可几千春孤身而立，如山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一双浅灰眸子淡淡地凝视若隐若现的魂体。
明明月道：“几千春，你能不能……”
“闭嘴！”几千春吼住他，而后望着他：“一个死了三年的东西，为何还在阳间？”
颈部给足了回答的空隙，眼角泛红可怜至极地道：“……我有一人，不放心。”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处。
华可问闻之懊悔地捂住脸，肩膀上下抖动。
几千春：“扰乱秩序，不复往生，唯有一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话语刻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浔之苦涩地扯出一丝笑意，对宣判即将的死亡没有产生惧怕，而是转头用悲伤望向低头啜泣之人。
自出生以来，明明月眼睛所能看到的，身体所能接触到的，都是好人。他们尊称自己“公子”，远远朝自己弯身躬腰，所有的人都对自己有商有量，言听计从。
几千春却颠覆了他全部的认知。
他绝情，漠视所有的请求。
面对华可问那样卑微的哀求，浔之绝望却也无可奈何的眼神，竟然可以做到完全不动容。
他像是一台专供杀人的匕首，只需要知道始作俑者，并不关心其中因由。
当他真正死亡的那一刻，明明月觉得适才想要救的不是朋友，而是一个凶手。
回去的路上，明明月拉住他。
几千春皱眉看过来：“何事？”眉眼漠然。
明明月还是问了那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几千春凝看他须臾，把手从袖子上移开，淡淡地道：“秉公执事罢了。”
短短的几个字，明明月怔愣原地，脑子忽然想起两人地初次见面，他杀那个女鬼的时候也是像刚才一样的表情——冷漠，傲然，寒血。
明明月不死心，他认为几千春至少还保留着有人性，再如何，他也是从人走到现在的位置。
“当初你为何不给那个女鬼一丝辩解的机会？为何当我面杀了她？只是为了立威吗？还是对方本就罪大恶极，你早已在我之前审判？”
几千春眉头紧锁：“你话太多了。”
“你告诉我！”
“当真要知？”
“是！”
此刻的明明月倔强倨傲，平时明亮的眼眸紧紧不松地盯在身上。
几千春则回道：“我这里只有对错之分。”
明明月紧追其上：“如若事出有因呢？也要妄杀吗？倘若事事都要以结果的对错去区分审判，那这世间的公平到底还平衡吗？！”
他没有给几千春回答自己的机会，猛地推开，奔跑离去。
几千春站得很稳，只是往后下意识退了一步。转身看着越来越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右手，一语不发，却眉眼不解。
顿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越升越高的月亮，看着令人高不可攀，四周却一片漆黑，从始至终都是孤寂冷清地发着淡淡的光芒。
晚上明明月睡不着，让店家添了两床褥子，试了试软硬舒适程度，嘴里唠叨了声“怎么不是蚕丝被？”
店家在旁边加灯油，闻声往这边瞅了一眼，笑着说：“公子是从富贵城来的吧？”
明明月吃惊他怎么知道，他道：“寻常人家可不能分辨一床被子的好坏，可公子自入住我客栈以来，吃要喝金丝燕窝，睡要软枕蚕丝，这些贵重物件，我们这种新龙城虽有却也少见，大多呀也都是在京城些大地方。”
他上下打量人的衣着打扮：“且公子第一日来，身上穿的那身锈有金边的红袍，价值不菲吧？”
明明月得意地扬起下巴，后又想到明家已经没了，复做其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地讲着：“现在不是了。”
店家看向隔间问：“你和隔壁那位公子一同而出，怎得分开回来？”
提起他就肝火旺，拂拂手道：“从现在开始，我跟那个冷面怪物没任何关系。”
店家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