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教授向疗养院的院长问了丰楚的病房号,说自己和丰楚以前是邻居想去看看她,他谢绝了他们的陪同,独自前往丰楚的病房。他重新戴上眼镜和口罩,轻轻敲了敲病房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来,丰楚正在扶着病床的栏杆练习走路,看到有医生进来,她微笑着说:您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您。
看着丰楚依然妩媚的笑脸,饶教授心里一疼,曾经清纯美丽的少女如今却变成了需要支撑物才能行走的病患。也就是今天他无意中看到了丰楚知道了她所遭受的磨难后,他才知道自己早已是个罪孽深重的恶人。
面对丰楚的笑脸,饶教授忽然觉得自己在丰楚面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他就是个魔鬼,是魔鬼的帮凶。他颤抖着双手默默的捏了捏拳头转身离去。
出门后泪水已经淹没了眼眶,走到洗手间,他摘下眼镜扬起手掌抽了自己一耳光,又擦了擦眼里的泪水,缓步走出了洗手间。
他就是当年和丰楚在电影院门口避雨时邂逅的男青年饶泽润。那时的他对丰楚是真心真意的喜欢,就在他们陷入爱河的时候他的家里出了大事,爸爸涉嫌贪污受贿被隔离审查,极有可能会被判刑,妈妈生病还在医院住院,国家恢复高考制度自己考上某所著名的医科大学才刚上一年,姐姐下放在农村还没回城,如果父亲过不了审查这一关,自己的家庭马上就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在这个时候,有个戴口罩的男人找到了他,说他可以帮他解决所有的难题,让他爸爸官复原职,让他姐姐马上回城并给她安排单位,让他顺利的去读自己所喜欢的医科大学。饶泽润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的故事,问他有什么条件,那个男人说他喜欢丰楚很久了,只要他配合着让出丰楚就行。
开始时饶泽润是不同意的,他俩是真心相爱而且自己也是非常的喜欢丰楚,怎么可能欺骗她还把她让出去呢?随着专案组不断的来家里搜查施压,听着姐姐诉说着在农村回不了城时的哭泣,看着妈妈在医院没人照顾随时会失去治疗的机会时,他再也顶不住了,他听从口罩男人的安排,把丰楚带到景区宾馆事先开好的房间后让丰楚先去洗澡,然后关了房间所有的灯,让早就藏在房间的那个男人摸黑上了丰楚的床。他站在卫生间里捂着耳朵不去听房间里的动静。甚至还使劲的抽过自己的耳光,直到那个男人悄悄离去,他才从卫生间里出来睡在了丰楚的身边。
那天回到家里,姐姐可以马上回城直接上班的消息就传到了农村。接着口罩男人又找到他让他再次约出丰楚承诺帮他洗清他爸的贪污受贿罪名。为了爸爸他咬着牙忍受着良心的谴责把丰楚约到了宾馆。几天后,被隔离审查的爸爸被放了出来,结案定性为经过审查这是被人诬陷,官复原职。第三次约出丰楚后自己 也顺利去了那所喜欢的医科大学继续读书。可能是昧着良心的次数多了,他也就麻木了,再后来,那个口罩男人说以后不用他再约丰楚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丰楚,也没脸见她。直到几年后,他偶然在公园里和女朋友游玩时看到丰楚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走向路边卖小玩意的摊位时,他以为她结婚了,心里还祝福过她,没想到这次看到她却是如此可怜,身边没有亲人陪伴,疗养院的医护人员说除了她女儿,从来没人见过她的老公和家人。
饶泽润痛苦不已,他痛恨自己不是人,痛恨自己的同时在心里对自己又进行了一次灵魂的拷问:如果故事可以重演,他是否可以做到选择爱情而去放弃爸爸的仕途不管姐姐的人生还有自己喜欢的医学?结果就是他又犹豫了,他为自己可恶的私欲感到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大学毕业后的饶泽润直接报考了研,紧接着又攻读了博。之后在南方一所最有名气的医科大学里任博士导师,结婚生子他的人生之路顺风又顺水。原以为丰楚有那个手眼通天男人的照顾生活会过的很好的,现在才知道她却是受尽磨难侥幸存活。而她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自己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踏在她的身体上才得到的。
疗养院院长是他大学同学,两人交情甚好,今天是受老同学的邀请,特意去疗养院给一位有背景的病人会诊,竟无意中看到了丰楚。时隔二十多年,原以为自己已经能放下了过去的情放下曾经的爱,今天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放下过,他心里始终有一块地方为丰楚留着。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丰楚如今竟然活成了这样。
饶泽润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里,正在看电视的妻子看到他回来后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人到中年最开始的些许爱情早已被日常的琐碎消耗殆尽,剩下的就是无可奈何不得不尽的责任和义务。
饶泽润没理会妻子的冷眼,他已经习惯了,直接走去了书房打开电脑登录某个邮箱开始查看丰楚的所有病历。第一次入院的病历详细的记录着丰楚入院时的伤情:左侧大腿骨折,左侧手臂骨折,左侧肋骨骨折,腰椎错位,颅内弥漫性出血,多处软组织挫伤…看着这些记录,饶泽润拿着鼠标的手都在颤抖,他无法想象丰楚在那一刻有多痛苦有多绝望。
经过医院全力救治,丰楚捡回来一条命,在被确诊为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