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瞅着赵卿诺长得与宁远伯有几分相似,段嬷嬷心中还有几分满意,现在这满意也因着她的态度直接去了个干净。
就算是宁远伯的孩子又如何,还不是个庶女,这高门大户的,庶女看着嬷嬷的脸色过活的可不在少数。
“什么主母茶?”
两个叠加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赵卿诺,另一个则是恰好从外头进来的宁远伯姜世年。
宁远伯姜世年年近四十,现领着五城兵马司兵马指挥的职务。这种职务多是由勋贵担着,是个只挂职不做事的职务,事情都交给下头的小吏办,因而清闲许多。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清隽挺拔的站在那里,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暗沉沉的漆黑眸子不动声色地将屋里的情况纳入眼底。
裴谨嘴角原本微微勾起的弧度也因着这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收起,只是那半垂着的眼眸闪过几不可察的兴味。
他是被强拉过来的,宁远伯姜世年一听赵卿诺到了,非要给他看看他那顶顶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养家的闺女。
原本想要显摆的心思,现在彻底没了,只剩下腾腾烧起来的怒火。
“三郎来了。”老夫人周氏瞧见姜世年那铁青着的脸,赶紧跟他身后的裴谨打招呼,“正巧大郎他们等下过来,今日蓉儿做生辰,自家亲戚,一起留下热闹热闹。”
“谨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问安。”裴谨上前行礼问安后便立在一旁,垂着眼睛,专注地盯着脚尖。
裴谨威武侯庶出三子,而宁远伯夫人孟氏与姜世年的长女姜芙嫁的正是威武侯世子裴谦。
“我问,什么主母茶!”姜世年完全不理会周氏的话,鼓着圆眼怒瞪向段嬷嬷,仿佛要吃人一般。
段嬷嬷头次见宁远伯这般怒发冲冠的模样,吓得腿一软跪趴在地上,哆嗦着不敢回话。
原本安然坐着的孟氏与姜蓉也都站了起来,垂着头一言不语的立在那里。
周氏特意点出姜蓉今日过生日,又提到姜芙夫妇,打着姜世年能有所顾忌的主意,却没想到他压根儿不在乎。
周氏再也忍不住,抓起手中的茶盏朝着赵明秀扔去:“你这是做什么!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就要闹得阖家大乱不成!你……”
眼瞅着茶盏要砸到赵明秀身上,赵卿诺一个侧身直接挡在母亲跟前,接住飞来的茶盏,手腕翻转,直接让它朝着宁远伯姜世年飞去。
“啪”的一声,紧着是茶盏碎裂的清脆声音,本来发怒的姜世年毫无准备的被这茶盏砸中,额角瞬间起了一个包,显然赵卿诺在这续飞的茶盏上施加了一些力气。
原本捂着胸口训斥的周氏瞬间消声,众人皆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赵卿诺抬起左手臂,手中的棍子直指宁远伯,仿佛淬着冰渣子的声音里透出冲天的怒气:“你有什么脸问!不就是你让我娘成了妾!我们好好的在安林县过活,你来作甚!既然已经死了十四年,为何不干脆继续死下去!”
赵卿诺最见不得就是这种,明明自己才是祸根,却惹得女人们闹腾不休。
“阿诺!”赵明秀大声呵斥道,“怎么和你爹说话的!”
吼完女儿,赵明秀又赶紧上前查看姜世年的伤势:“年哥,你可有事?阿诺不是诚心的,只是有些小孩脾气。”
赵明秀的动作,打破了满室寂静,老夫人连连唤人去请大夫,孟氏也安排人来去取化瘀的药膏子,众人都围上姜世年。
裴谨自刚才赵卿诺动手时,便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抹诧异。此刻望着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少女,那抹诧异又换成了嘲讽。
“娘,我来接你回家。”赵卿诺穿过人群,望着赵明秀说道。
然而,赵明秀好似没听到一般,只专心擦拭着姜世年脸上的茶水。赵卿诺便晓得她娘生气了,赵明秀每次生气都不理人也不说话。
“娘,我来接你回家。”赵卿诺提高声音再次喊了一声。
音调虽高,任谁都能听到其中的委屈。
赵明秀擦着茶水的手停下,快速地眨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嘴唇抖动,却仍坚持不肯看赵卿诺。
“阿娘,我这次跑了趟蜀州,你说那里的蜀锦好看,我特意带了一匹回来给你制衣服。跑得快也来了,跑得快带着我从安林县去了蜀州,又从蜀州回了安林,现在又跑到京城,我们跑了好久……娘,这次跑的这一趟赚了不少钱,你要是愿意,咱们就开个铺子,我们回安林好不好?”
赵明秀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肩膀抖动,无声地哭了起来。
姜世年见她哭了,又听了赵卿诺的话,浑身的怒气顿时消散,连脊背都弯了下去。
他一手揽着赵明秀,带着人往外走:“今日这主母茶不算,哪个都不能让她做妾!”
路过赵卿诺的时候,他看了眼这个和自己长得有些相似的女儿,哽着嗓子说道:“你跟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