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书馆的这些天里,是阳阳最快乐的时光。他可以去偷听网络大神速成培训,听完课后,他到一楼大堂,帮助王可欣发招生传单。
昨天,他又去速成班偷听了一次课,还记了笔记。那老师刚给电视购物频道女性瘦身内衣做广告,她出演穿内衣前的身形,收工后又马不停蹄回来教书,受屏幕前那些金牌推销员的影响,她的讲课极有感染力,弥补了身材的缺陷,吸引很多一心改造心灵而忽略外表的学员。
“女读者越来越多,我们如何才能写出叫好又叫座的言情小说?”有学员问。
老师说,一定得选时下最火的热门题材。男主角一定要帅,帅气不上税。一定要酷,眼一放电要杀死一百个少女。光酷不行,不然像讨饭的犀利哥,时间长了也不待见,要有钱,要多少有多少,钱在他眼里跟草纸没区别。光有钱不行,否则读者还会鄙视你没品味,因此主角一定要读书。
“男读者呢,如果他们没钱,可能读起来恨的牙痒痒。”又有学员问。
这好办,老师说,对待男人很简单,没钱不要紧,一定不能没有女人。女主角文化不一定要高,但要漂亮,身材要好,要有气质,你要是写一港姐,你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你如果写了一没气质的港姐,我都不好意思跟你打招呼。
“你按照我教你的写,”老师问,“在网上得有多少点击量和投票?”
“我觉得怎么着,”阳阳怯生生说,“也得有几十万点击量和几千票吧。”
“几十万点击和几千票?那是一天发一章的成绩。你别不信,这还是保守估计。你得研究年轻人的心理。”
阳阳点点头,扶了扶眼镜,又问:“这么受欢迎的作品,要写五年八年吧?”
“五年八年?你以为是考公务员。一天要写一万字。一个月写一部长篇,你要有这速度才能红。光有速度还不行,你要懂炒作,红的长久。写完正传,你要写后传,写完后传,要写前传,写完前传,要出写真,出完写真,要出绯闻。总之,你要千方百计薅住他们的胃口。”
他听得津津有味,又要问,老师盯着他说:“我以前没见过你,你交费了吗?”
阳阳红着脸跑出来,这堂课他听得热血沸腾,他下到图书馆,找出推荐的书醉心攻读,读了一页突然有所感悟,把书扔在一边,去找王可欣。他说:“我的分会广告词得改。”
阳阳说的分会是“切·格瓦拉分会”,是他在“经典怀旧协会”细分市场后成立的。然而加入者少,大家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不知道是哪个三流歌星。
起初,他利用USP(独特销售主张)进行核心诉求分析,打出广告,“切·格瓦拉:乌托邦式的叛逆青春”。然而,效果不佳,听了速成课,看了书,他换了广告,改为“切?格瓦拉:大学生艳遇成名史”,摇旗一呼,竟扭转颓势,跟从者颇多,纷纷缴费入会。
为了提高会员对切·格瓦拉的了解,阳阳进行了培训,分做三节课。第一节课,会员搞清楚“切”是一个感叹词,类似于“喂”。格瓦拉是阿根廷人,不是马拉多纳的师兄,不会踢潇洒飘逸的拉丁足球。为了让大家记住他的名字,埃内斯托·拉斐尔·格瓦拉·德·拉·塞尔纳,王可欣在教室里奔走,献出了五个果盘。
第二节课,阳阳先给王可欣培训,在他看来,身为协会发起者,没有一点实战水平,是说不过去的。她备完课后,在讲台上结结巴巴讲起课。她讲格瓦拉还是一个大学生时,就利用假期在拉丁美洲采风,途中他的摩托车坏了,找不到地方修理,于是去到一个麻风病人村做了几个月义工。等出来时,他在日记里写道,
“写下日记的人,在重新踏上阿根廷的土地时,就已经死去。我,已经不再是我。”
那堂课听众爆满,有三个怀旧迷听完后大受鼓舞,只身前往鹏城西北郊的鹧鸪水库采风,鹏江的大水被拦腰截断,举世工程立地雄起,他们背上行头,去考察鹏江人被改变的生活。
然而,半道上他们遇上打劫,三个跟他们一般年纪的壮汉洗劫了他们的钱包。回来后,三人堵住阳阳和王可欣,扬言道:
“我们受了你的鼓惑,被人打劫啦,你们必须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