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么个生死攸关的时刻,谁和你们打着无用的趣?他真的不怕太后?”
捷原说,“他说让贵人放心,这就像残局,咋一看以为被逼到墙角了,实则可以一招毙命。”
我说,“我都无所谓,他若输了,正好我借了太后的手,替我爹娘报仇了。”
捷原对我说,“康祺说,若他真的死的,最伤心的其实是你,所以他活着不是贪生,是为了你。”
我从地上捡起一根梨树枝条,要抽打他,还好他躲得快,一溜烟就不见了。结果又看见那只黑猫出现在墙上,走了两三步又跳走了。
雨天的时候御林军守卫较为放松,我便悄悄爬上屋顶,溜去隔壁的翠箔轩,看到她坐在回廊下,面上糊着白泥,居然这么悠哉。我猫至她头顶,倒挂金钩落在她头上喊,“芹芹!”
她猛地睁开眼,像苏醒的白鬼,哐当一下拉住旁边的小方桌往后躲,直接摔在地上,桌上的檀香茶水摔了一地,认真看才明白是我来了,“你要吓死我呀!”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别把宫外的御林军喊进来。”
都这么大动静,菡萏和香雾居然还没窜出来查看,真不知她们是懒还是心大。
我问苏贵人说,“你怎么又开始糊墙了。”
“我想着如果太后赢了,说不定将我们都驱散出宫。那我可要好好捯饬,万一又遇上风露清愁的男子怎么办?可不能这么快就老去。”
我闻着她脸上淡淡的香气,“你这糊的又是什么?”
“芦荟混了珍珠粉,还有些茉莉。你赶紧也抹一点,那天我额娘不还说你老了嘛。”
以前苏贵人就爱在府上研究些永葆青春的方子,让菡萏把京城里的胭脂水粉的方子寻了个遍,我那时候就说,“你只有调配柴米油盐的天赋,怎么折腾起花草珍珠来了?”
“原理都是相通的,无非要调和不同原料的比例,要有色泽香气,只不过女人烹饪的菜肴是头顶的这张脸。”
结果有次她将做青团的鼠曲草捣了进去,把两张脸都敷绿了,怎么都洗不掉,我哥哥和苏家哥哥见得都笑不拢嘴,说,“这不成了一对王八吗?”
后来我严禁她在我脸上试验,也就再没跟着她糊过那些五颜六色的泥。
这会儿菡萏一脸白泥地走来,换了茶水,然后香雾也一脸白泥走来,我笑着说,“哟!一院子白鬼,也不知道谁死了,在这里招魂祭奠。”
直到小笛子也白鬼模样出现的时候,我终于瘆得慌,盯着苏贵人问,“连小太监都不放过?”
香雾将我的躺椅早早摆好,苏贵人拉我躺下说,“真的,你试试,我们都敷了好几日,效果真的不错,而且这次我还加了些薄荷,现在初夏容易燥热,敷着最舒服了。”
我乖乖躺吓,菡萏替我一点点抹上,冰冰凉凉地果然爽快,果然这几年她手艺精进了些,不燥不痒,我说,“没想到你真是多面手,此次危机过后,恐怕要独享盛宠了。”
苏贵人说,“这些养颜的法子,我也是想着怎么调养康旦和康辰额头上的伤,正好我手背上溅了点油,烫出了绿豆大的印子,你看呢。”
我看着她的手背,确实有块银子,这会儿还用混着白泥的布包着,我说,“唉。不知道康旦和康辰头上的伤怎么样了,我听宫人们说,在脑门上刻了字,这辈子都洗不掉了。”
苏贵人长叹口气说,“唉,还好有齐康公子在,留我最后一个完整的念想。”
我啧啧感叹,男人像她这般负心之人,红尘中都难寻一二。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菡萏走到门口问,“是谁?”
一个男声卑微地问,“我是门口守卫的御林军,想问贵人,不知道还有鸭血卤猪肠吗?”
这话听得苏贵人怒气冲天,大喊,“没了!饿死鬼呀!”
那个男声像在乞讨,“一口汤都没了吗?这些日子就闻到味道,还无缘尝一口呢。”
说得怪可怜的,连我都要怜惜了,我轻轻在苏贵人胳膊上拍一下,“都怪你手艺太好。”
苏贵人喊道,“等明日吧,我给你留一小碗。”
“谢谢贵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