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沙尘重,忽闻开门声。
李晓春睡的迷糊,不关心发生了什么,她只知晓今晚不会有人身危机。
来人身形瘦小,一身黑衣,翻着商队的包裹。
不多时,又轻声离去。
另一间屋子,赵中郎佯装打呼,吓得够呛。
他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是能确定晓春姑娘手里有东西叫铁阿力垂涎。
翌日。
天气晴朗,风沙飞扬。
李晓春睡得不错,醒来洗漱后,开始在城里转悠。
卡尔城的风貌与长安大相径庭,长安多是木屋瓦房,这里房子的主体多是泥土和干草。
长安从不缺水,而这里的人皮肤干燥粗糙。
年纪小的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年纪稍大些的青年男子目光害羞躲闪。
年长的有人见过东方的女子,倒没有多稀奇。
“姐姐,要喝口水吗?”一个约十岁的女孩提着木桶走来,用木舀盛了水。
“不了。”李晓春摇头。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剥开塞进女孩嘴里:“你喝吧,我不缺水。”
女孩想吐出来,但感觉到嘴里的香甜,又舍不得。
“这是什么?”
“奶糖。”
“你们大唐的孩子都能吃到奶糖吗?”
“奶糖是我们自己做的。”李晓春摇头,又道:“你大唐话讲的真好。”
“是鬼爷爷教我的,我要告诉鬼爷爷说你夸奖我了。”小女孩抬头挺胸。
“鬼爷爷是谁?”李晓春又拿出几颗糖,塞进孩子的口袋里。
“就是在那边修棚子的!鬼爷爷可好了……”小女孩指了指,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便被一个妇人满脸戒备地拉走。
李晓春望向城门口处,那老汉不声不响,默默建造着屋子,也没旁的人搭把手。
她走近,看了许久。
“你这个结构用得不好。”
闻言,老汉扭过头,面容可怖,声音粗粝难听:“怎么不好?”
李晓春瞧见对方的面孔,神情无变化,走上前去。
“这边,你这个结构只能固定两根柱子,再往上楔一根,就只能重新开口,不如换一种?”
“你懂榫卯?”
“懂一些,不多但是够用。”李晓春在土地上画出结构:“中原人生来就懂些,我只是学的更多。”
“嘿嘿……”老汉低头笑了起来:“我懂的少,也没读过什么书,我就会种个地,养个牛羊。”
“老丈在这里孤身一人?”
“啊,算是,有血缘的都死光了,这辈子反正也不欠谁什么了……”汉子拿起一块木板,扭头对着李晓春:“来帮我扶一扶,我得给它楔上去。”
李晓春上前,二人不再交流,默契地盖着木棚子。
城主府。
“他们说了什么?”铁阿力看着那封信件,反复研究。
“就平常聊天。”铁阿豪走过来,倒了杯酒,将李晓春和老鬼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
“那老鬼不是经常教小孩儿学中原话吗?木花家的闺女就想去试试自己学会了多少……”
铁阿力皱眉:“看好城里的小崽子们,别往那群人身上凑。”
天色渐晚,城中唯有一处灯火通明。
铁阿力继续宴请众人吃肉喝酒。
“铁城主,高昌王允许我等前去拜访了吗?”赵中郎适时开口问道。
“哈哈哈……急什么?”铁阿力爽朗道:“我正在头疼叫谁去呢!明日就出发。”
“那我们便放心了。”
“来,吃酒!”
众人吃喝享乐,一连三日,城中均无车马出行。
夜晚,某处土房子里。
“老鬼,你特娘的总是祸害我!”男子光着膀子,盘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那你别管我,叫我死了,你也解脱。”老鬼在他背后写字。
屋内漆黑,二人额头满是汗水。
“你把老子养大,老子要不管你,外头人还不知道咋说我!”男子粗声粗气。
“你管他们干啥。”
“娘的,老子也不想管他们咋说。”男子恶狠狠地:“上头本来就不信老子,都是因为你。要是老子再不管你,他们要说老子不重情义!”
“那你说咋办,我这条胳膊不治了,不要算了。”老鬼放下写字的手,有些哆嗦。
“啐!娘的……老子明日跟青子一块出去,就为了给你买几个药,真特娘的费钱……”男子站起身,好像发泄一样踹了某样东西一脚。
“你特娘真能活!”
男子又踹了门一脚,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
身后的房子里传来诶哟哟的喊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