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岛屿。
这里是一片长满榕树的海边低地,往前走不了几步便能下海。说是一片榕树林,但其实都是林中那一株大榕树的分枝罢了。
来到此处,瀛洲倒也说不上话了因为榕树与石龟已经斗上嘴了,顾不得他。瀛洲见没有事做,便向榕树与石龟默默一拜,然后转身离开。
这岛上的一草一木都有灵性,当瀛洲走来时会主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平整的路面,等到瀛洲走过后又恢复如初。
在瀛洲将要走出这片树林时,一段榕树枝桠忽然垂了下来,挡住他的去路。瀛洲见状,转身向林中看不见的榕树望去,有些不解,虽然不解,但还是静静地停下等候着。
片刻后,那树枝开始抖动扭曲起来,而后整个亮了起来,闪耀着晶莹柔和的光芒。不一会儿,光芒隐去,枝尖上滴落一滴碧莹莹的光。这滴光一边旋绕一边下落,待落到瀛洲掌心时,已成固态,化作了一枚宛如翡翠雕琢的种子。
看着手中的种子,瀛洲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心生苦涩。瀛洲明白,这是在交代后事。榕树无法离开瀛洲岛,但也不想它的血脉就此断绝。于是想出了这个办法。
瀛洲忽然间想通了许多事,他知道,他必须要离开,因为他正是瀛洲岛所谓希望的种子。在这一刻,他对于责任担当之类的事有了更深的体会。当所有人都把希望的目光放在你身上时,那是一种灼人的炙热,要么会烧死你,要么会让你坚定心智浴火而行。
瀛洲握紧了手中的种子,一扫之前的忧郁颓废,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白衣少年,只是,此时的他眼底分明是多了一分凝重的。
……
夜幕之下,瀛洲现在缥缈宫的观海台上眺望着远方。远方是海是天,是海天一色,在此刻不分你我。
瀛洲感到了些微凉意,不知是因为那断断续续路过的海风的清冷,还是因为这宫中灯火通明却寂静无人的冷清。
瀛洲岛要迎来大劫难了,但毕竟还未来,可是正是这种将欲未然的时候才是最难捱。这时的气氛最压抑,这时的人心最惶惶,这时的世界最真实。在毁灭面前,一切都会撕下它虚伪的面具,露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瀛洲转身,向着宫内走去,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让他有些不适应。
瀛洲岛的劫难目前无解,于是姬瑶把宫中能遣散的人都遣散了,留下来的都是不愿走或者无法离去的。那些人都有任务去忙,而且大都没有资格到这内宫里来,故而此处分外清冷。就连若儿也被姬瑶吩咐做事去了,只有他是闲着的。呵!只有他是闲着的。
瀛洲走到宫殿正中一方池子前,看着池子正中的一株碧莲,伫立良久,也许是在欣赏,也许是在提前吊唁,也许什么都不是……
这株碧莲是混沌青莲,据说是仙古时代从上古天庭的瑶池中移下来的,品阶上乘,灵性非凡。不过由于仙殇时代的到来,它灵性被斩,而它品阶又太高,故而长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生出灵智,更不用谈化形了。
这青莲刚移栽下来时还只是一截金藕,生长了数万年才长出这么三叶一花,不过这花却是呈现欲开未开的样子,已逾千年了。不知道这青莲能否在大劫之前开出来,也不知道它能否顺利度过这次劫数。
瀛洲似是想起了什么,刚要动作,却看见石龟从宫外进来。瀛洲停下,向石龟行了一礼,然后等着石龟开口。
果然,下一刻石龟便问道:“那老木头白日里是不是给了你什么——算了,你也不必说,我知道的。”
瀛洲看了一眼石龟,没有开口。
石龟又道:“那烂木头把它的灵种给你了吧!我知道,它是因为我没有子嗣亲族,怕给我看见了心里难受,但是这么多年了,它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瀛洲知道,虽然石龟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其实心中肯定还是有波动的,毕竟它的心并不全是石头。不过,既然石龟能把这些都说出来,就肯定不是来抱怨的。瀛洲索性站在了池边,静静听着。
石龟道:“算了,不讲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我来此,是想给你一样东西。”
瀛洲听了此话,倒是一愣,不过随即也反应过来,怕是石龟也像榕树一样,有事托付与他。
石龟没有再开口,而是运起了灵力。瀛洲看到,石龟那石质的龟甲上泛起了银光,然后光芒渐盛,逐渐虚幻起来,接着便有无数符文在龟甲上隐现。这些符文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蕴涵大道真意,让向道之人一看便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等到光芒散去,符文隐退,瀛洲也从那种神游之境中苏醒过来,然后就发现手中多了一物,正是一块完整的龟甲。只是此时的龟甲已经变得普普通通,没有光芒也没有符文。
石龟看向瀛洲道:“此物是我无数岁月以来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化,你且收好。这龟甲是为空间法器,可收山河万里,想来你日后必定有所需要。”
瀛洲道:“石龟爷爷,此宝太过贵重,瀛洲不敢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