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征找到了自己的舅舅。虽然刚刚四十岁,但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腿脚也有些蹒跚。见状徐征不禁鼻头一酸,两行不争气的热泪滚滚而下。大家都说舅舅傻,但在徐征的印象中,沉默寡言、木讷孤僻的舅舅对自己却很亲。舅舅对别人是无话可说的,却喜欢对徐征问这问那;舅舅很喜欢豫剧,喜欢听也喜欢唱,他自己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里面工工整整地记录了大量的豫剧戏词。长期以来徐征并不觉得舅舅呆傻,他觉得舅舅仅仅是......仅仅是太过于老实和憨厚。
然而大家就都欺负他;家里人也觉得他智力有问题,大家都远远地躲着他,两年前汝宁县幸福院成立,舅舅就被家人送到了这里。徐征一直很可怜自己的舅舅,他真的是一个悲剧,一个人为造成的悲剧——而且还一直被人为持续着。
这次舅舅看到了徐征,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四年不见舅舅似乎一下子老多了,他的眼神变得很是浑浊,动作也十分迟缓。徐征试着和舅舅说了说话,却悲哀地发现舅舅现在的思维十分的迟钝,而且不是很清楚,口齿也是含混不清。徐征看到舅舅住的房间充其量也就十几平米,肮脏不堪,床上被褥凌乱,光线也很昏暗。见状徐征赶忙帮舅舅整理了床铺,洗了扔在坑坑洼洼砖地上的衣裤鞋袜,最后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徐征必须得回去了,他走到了房间门口,想想还是返了回来。他掏出了自己裤兜里所有的钱——一共是二百零几块钱,全部递到了舅舅的手上。舅舅也没有说什么,“嗯”了一声,默默地接受了。这是徐征在严氏超市干了一个月的工资——本来一共是二百八十块,这几天陆陆续续花了一些。
徐征骑上小姨的“飞鸽”,飞快地驶离了汝宁幸福院。他一直没敢回头。
第二天一大早,徐征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打了个的来到了汝宁县殡仪馆。他找到了姥姥的墓,点了柱清香,烧了些纸钱,在那里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徐征登上了离乡的列车。忽然间,他感到了些许迷茫:自己到底是离乡还是返乡呢?何处是归途?何处又是家乡?
飞驰的列车上,他给自己的前女友赵雅倩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徐征简要地说了下自己这段时间在姥姥家的故事,末了故作轻松地告诉雅倩自己在汝宁还被暴徒打劫了,挨了顿胖揍破了相;另外,现在自己在回安徽宁阳的火车上,准备回家乡的一家上市公司去大显身手。
赵雅倩一听很是紧张,赶紧问徐征嫌犯逮到了没有,自己要不要紧。徐征笑笑道没逮到,人家公安局见我没后台根本就没当成事儿;自己也没甚什么要紧。赵雅倩还是不放心,说我父亲认识有河南公安厅的朋友,要不我叫我父亲来过问这事?徐征哈哈笑道赵大小姐就别添乱了,让小民我省省心吧!
雅倩在那头还是不放心,嘟着嘴要徐征拍张彩照给他发来,她一定要看看徐征的伤情。徐征依旧哈哈一笑,说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又说了几句,徐征借口道要查票了,匆匆挂断了电话。
挂完了电话,徐征内心一阵剧痛。他知道自己仍旧深爱着雅倩,雅倩也是如此。但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必须斩断万千情丝。他很害怕自己继续通话下去会让自己心软,被感情所羁绊束缚。正在这时,徐征的手机短信声“咚咚”地响了,徐征翻开一看,是雅倩刚发的,内容如下:
阿征,难道你还是那么倔强?
徐征禁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犹豫了半晌,他还是狠了狠心,毅然决然地回了“是的”两字。
手机沉默了好大一会后终于又响了。徐征一看,雅倩回过来这么一段话:
爱是不需要理由不讲究代价不需要回报的!我会一直等着你,默默地爱你,直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不知怎的,平素很少流泪的徐征却两行泪簌簌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