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笔录终于做完。警察叔叔把笔录簿推给徐征,要他按手印。徐征的心“噔”地一下提了起来——不知怎的他联想起了解放前长工们给地主老财按的卖身契!
徐征接过扔来的笔录簿,正准备按手印,一滴鼻血落在了雪白笔录簿的黑字上,绽开了一朵乌边红底的花儿。警察叔叔厌恶地皱了皱眉,但似乎也无所谓,只是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你搞快点儿!
徐征慌乱地用随身携带的餐巾纸擦拭血迹,谁知警察叔叔对此似乎毫不介意,只是一个劲地催促:
“别擦了!快按手印,真他妈的磨叽!”
徐征艰难地将笔录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按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手印。正要长舒一口气,警察叔叔那极不耐烦的嚎叫又再次响起:
“每一页都要按手印!动作快点!”
惊讶之余徐征只好照做。他突然感觉这怎么和影视剧里死刑犯签字画押是那么的相似!看来国粹这玩意总是历经千年而不绝,一脉相承。
临走时,另外一个一直把腿跷在桌上悠闲地看着报纸的家伙终于慢吞吞发话了:
“小伙子,回去后搞热毛巾好好洗洗,再上点药,没事的!”
看来他们早对这种伤见怪不怪了。
徐征头昏眼花地骑车回到了小姨家。大家一见这个情景就惊呆了,赶紧先给徐征清理伤口。
第二天一大早,徐征又按照警察蜀黍的吩咐再次来到汝宁县公安局——协助警察走访追查嫌犯。小姨不放心,也跟来了。叼着“黄金叶”的警察蜀黍翻出了一大摞前科人员相片,徐征一眼就把喷着臭气的哑巴壮汉认出来了。
警察蜀黍发动了警用普桑,带上徐征和徐征小姨开始了寻人之旅。此人的家距离汝宁县公安局并不远,开车都不需五分钟。警察停下后,映入徐征眼帘的是一座破败的二层小楼,红砖毕露,小院子也是杂草丛生。
警察蜀黍在院子门口屏声运气,中气十足长啸道:
“有——人——吗——!”
“谁啊!”一个不耐烦地声音传来,徐征分明瞅见一个上身赤裸蓬头垢面的猥琐大汉出现在二楼阳台上。他那惺忪的三角睡眼看清一脸杀气的警察和警灯闪闪的警车后,顿时慌了神:
“呀,原来是政府啊!有什么事吗?”
话语中充满了谄媚和讨好,方才的不耐烦和粗野完全不见了。
“你小舅子呢?他犯事了!”警察蜀黍瞪起大眼大喝道。
“他呀?昨晚溜出去了就没再回来,鬼知道这龟孙子去哪了!”猥琐大汉愁眉苦脸道。
“跟你说!”警察蜀黍指着猥琐大汉威严道:
“你小舅子回来了得马上向政府报告,那夯货犯事了!”
“是是是!”猥琐大叔点头如捣蒜,手舞足蹈道:
“那当然了,政府!以往犯事我哪次没积极配合你们呀!那怂货不消您动手,一回来我就把他绑到您那里去!”
警察蜀黍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临走时哼了一句:
“他妈的,这龟孙子倒机灵,先他妈溜了......”
警车又重回了汝宁县公安局。警察蜀黍像模像样地安慰了徐征几句,让徐征他们先回去。眼看事情兜了一圈还没结果,小姨急了,问道:
“怎么,这事情就先搁到一边了?”
“也不能这么说!”警察蜀黍淡定地在桌上敲击了两下警棍,悠然道:
“这个案子其实是个小案子,不就是抢了十几块钱嘛!再说了,嫌烦是残疾人,实际处理起来也不太好量刑的!这个案子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徐征闻言不由得一愣。一个很典型的劫案,而且嫌犯还出手把自己揍得要死,性质是很恶劣的了——但是在警察蜀黍的口里级居然还是“小案子”!还有,残疾人犯了罪就不好量刑了?不是一直在宣扬“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嘛,怎么事到如今会因人而量刑?
小姨忍不住了,急吼吼道:
“那不行!这个案子得赶紧查,我外甥难道就白挨打了,白被抢了?”顿了顿,小姨又意味深长道:
“我堂哥刘正可是河南省政府的,要不我打了电话给他?”
“是吗?刘首长是......是你堂哥?”警察蜀黍的胖脸立刻绽开成了一朵花,他满脸堆笑:
“你......你怎么不早说呢?我......我这就......”
“不用了!”徐征对此早就厌恶至极,冷冷道:
“刘正只是我们的远房亲戚,而且我们早就不联系了!这个案子你们看着办吧,小姨,我们走!”
其实徐征还是很关心这个案子的。此后的他三天两头跑到汝宁县公安局去查询该案的进度。但令他失望的是,离开了自己堂舅刘正的帮忙,这个案子基本上是停滞了,被束之高阁毫无进展。
一次被徐征缠得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