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连下了三天,探马报告顺州的西夏兵临近峡口关北,只是天气不好,无法行动军事,于高处扎营观望。
赵柽去城头看了一番,实在距离较远,又有烟雨濛濛,哪怕拿着望远镜都瞧不见对方。
顺州这次来兵也不少,算上南面静塞的西夏军,两两相加,其实已经超过了峡口关守军。
峡口关此刻有七万人左右,西夏军统共却达到了八万多将近九万的样子。
但赵柽根本没往心里去,来得越多越好,尤其顺州和翔庆军的人马,倾巢而出才符合心意,因为那样吕将偷袭兴庆府成功的几率便大大增加,而若是真拿下兴州了,所面对的四方压力也不会有那么重。
这时显然因为阴雨的天气,西夏军可能错过一次约定攻城,但秋雨一般不会联绵太久,只要停下,峡口关必然要面临两面夹击态势,赵柽令关头行双岗,日夜守护,不得放松。
兵马虽然没有对方加起来多,但少的也不是过于悬殊,不比之前自家这边攻打峡口,兵力是城内倍数,城内不敢出关迎战。
倘若真的两面打得急猛了,大不了分兵开门迎杀就是了,对面这时已经没有了铁鹞子,步跋子也几乎全部覆灭,自家根本不怕与对面正向冲击。
更何况,南面还有一路安排,已派了樊瑞三人出去,若真得当,也算得上一路奇兵。
樊瑞三个出关,不为别的,只为了接应宋江的兵马,河北距离这边也不算太远,以宋江的心思,只要李忠回去复信,肯定会立刻起兵,马不停蹄往西夏赶。
若是如此,那么此刻该在路上,只要樊瑞等人能够迎到,传递了消息,便可引先头部队过来,到时候内外夹击,西夏静塞这支军马必然大破……
秋风寒瑟,黄叶飘零,马鸣风萧萧。
望着逐渐苍凉荒瘠的景色,宋江心中却是一片如火热情。
此刻,他大有一种劈开樊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的感觉。
空气之中都仿佛一股香甜啊!
宋江看着四旁将领,身后军马,再度下令,“冲,冲,冲”!
马上就到泾原路和西夏的边境了,也幸得大宋此刻重兵前往夹辽,不然这一路肯定难过。
现在却不同,沿途各地驻扎军兵很少,都是防御守护的样子,虽然看见他们也拦住问些话,但只是稍稍遮掩也就瞒骗过去,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对方并不敢穷究不放。
一路西去,山河身后,宋江激动如斯。
他庆幸自己当年的审时度势,机智灵活,英明果敢。
就是那个大雪的夜晚,记忆不不忘,深刻心中。
他在秦王府门前站了许久,浑身僵冻,几乎被雪给淹没。
一日水米未打牙,全凭恒心毅力坚持,天白到天黑,府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挑起。
他,站着如喽啰。
可是不经一番寒霜苦,安得梅扑鼻香?
没有那时的未雨绸缪,高瞻远瞩,哪里有眼下这一刻的大好出路!
没有那时的卑躬屈膝,曲意逢迎,低下攀附,秦王认得他是谁,岂会同意他的投靠?
真以为秦王是一般人等?谁都能投靠的?那可是天潢贵胄,大宋的军神啊!一般人又怎会看在眼中!
而他,他是什么?他是贼啊!原本小吏,继而为贼!
包括手下的众兄弟,不管之前是不是官府中人,也不管现在有没有官身,可都做过贼的!
若是没有当年的一份缘法,秦王会看上他?会要他?他以为自家算什么东西?
狗屁的呼保义及时雨,狗屁的孝义黑三郎,绿林吹捧,不值一文,在大人物眼中,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
投靠秦王是大好出路,确实是大好出路啊!甚或是他过往的几十年间,想都未曾敢想过的。
他一直所想也不过就是洗去吏身,转而为官,若能主政一方,便即祖坟冒了青烟,此生善之大善,心满意足,谢地谢天。
宋江此刻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黑色的脸庞不由泛起一阵阵红光。
旁边骑马跟随的李逵粗声道:“哥哥,脸为何红了?”
“容光焕发!”宋江朗声说道,两腿一夹马腹,马儿奋勇向前,似是同等兴奋。
“哥哥好久没这般精神过!”李逵挠头,脸上横肉间全都是纳闷不解。
“哈哈哈哈!”宋江忽然仰面朝天,终是忍不住放声大笑。
无比畅怀,无比得意,无比愉悦。
能不畅怀吗!秦王脱离朝廷而去,在西北稳定基业后,转而去灭西夏,那可是灭国大战啊!
秦王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此刻投靠过去,那可就是……颇天大功,从龙之臣!
宋江长笑不止,众人都纷纷望来,有的愚钝不解,但身后的吴用与朱武哪里不知他做如何想。
吴用本是喜怒不言于色的惨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