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赵柽在店铺内一张豹皮大椅坐下,手上把玩一枚瑟珠。
瑟珠即天珠,这是一枚九眼莲华瑟珠,哪怕在此时亦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巡城的兵丁已经把店铺封锁,吵闹双方都被兵丁用绳子牵着,魁梧中年是店铺主人,这时倒是识相,低头并不言语。
那青年便依旧一脸怒气,嘴里喊着蕃语,语速飞快,就是折寒梅听了亦颦起眉。
赵柽也不令人堵他嘴,就坐在那听他说,脸色时不时微微起了点变化,随后就笑了笑,旁边折寒梅偷眼看小王爷,心中不知怎地就浮现出一个人名来,正是那游侠曹诺匹。
半晌,青年喊累了住口,赵柽这才伸个懒腰,举起手上的瑟珠,一指青年:“你的东西?来此处卖?”
青年情绪不再那么激烈,想了想然后点头。
赵柽又指向店家:“你说是假的,收下了不还给他?”
店家垂头耷拉脑袋,嘴里嘟囔着:“我看像是假的,这流浪的汉子哪里有什么贵重宝珠,我收他的假货省得他在城内骗人。”
他说的是官语,声音不大,不像赵柽那简单几字,对面青年听不太懂,但知道绝对不是好话,便立刻又吼了起来。
赵柽摇了摇头,东京城内有此等巧取豪夺事,没想到这边境青唐城亦不缺。
他站起看了那商家一眼,估摸着此人不是头次干,只不过这些蕃人西域人之间的事,守城兵丁也好知州衙门也罢,都不太爱理,他冲杨志使了个眼色,便向门外走去,杨志混迹府司多年,自然心领神会。
赵柽慢悠悠走出店铺大门,后面史进用绳子牵着青年,店铺内随即传来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青年闻声愣了下,随即看一眼前方赵柽,便大步流星跟着走去。
在东城内转一大圈,青年却再未喊叫,只是用心看那些店铺摊位,时不时发下呆,便是耽搁了被史进拽个踉跄,他亦不恼。
逛完东城回了都护府,赵柽坐上大堂命人把青年绳子解开,随后将九眼瑟珠向他一抛,对史进道:“大郎,你带他去吃些东西,然后再见本王。”
青年抓过瑟珠就是呆了呆,要说些甚么未待想好开口,便被史进拽着走出门外。
赵柽微微沉思,折寒梅道:“王爷,此人像从很远地方来,能拥有这样的瑟珠的必不是普通蕃人,就不知为何要卖?”
赵柽道:“没吃的了,别说瑟珠,怕是手脚都能卖掉换粮米。”
折寒梅道:“小王爷又来唬人,虽说羌中荒僻,总不至饿死就是。”
赵柽笑道:“小青梅,伱这却是想当然,我看这人亦是个吐蕃贵族,你想想东京那些宗室,随便拎出两个丢进陇右,别说自己找吃的,怕不被野兽吃掉才怪,这人能走到西宁州便属不易,应是进城后一时泄了气,想要先换些钱舒坦一下。”
折寒梅道:“我倒亦见过不少生番,但和这人衣服颜色不太相近,这人不是近处来,说经商不像,说是为了生计亦不太可能。”
赵柽摇头道:“都不是,他是来这里找人的。”
折寒梅睫毛扑闪,忽道:“小王爷……”
赵柽叹道:“小时学过那些周边的番邦话,总能记得些,蕃语便是差了,我这也是听他说了半天,这才半猜半测。”
折寒梅俏皮道:“自不信你,从小便时常哄骗,少个真话。”
赵柽苦笑,刚想说话,忽有军丁来报,说府外有人自称鲁达求见。
赵柽闻言抚掌:“快唤进来,本王手下的大将来了!”
折寒梅纳闷道:“是哪个?”
赵柽道:“老种那边的将官,与本王有旧,这次西来之前便写了信,让他到陇右都护府做事。”
说话间,只见外面走进好一条大汉,络腮胡须,身大腰肥,臂膀似树结实,双腿如铁坚硬,一手持着禅杖,腰间跨着戒刀,进门后将兵器往地下一放,拜倒道:“鲁达见过二大王。”
赵柽看他心中着实欢喜,道:“如今却是不好叫智深了。”
鲁达道:“属下虽还俗,如何称呼,还凭二大王心意,鲁达怎敢半个不应。”
赵柽笑道:“快快起来吧,一会儿有个熟人与你见。”
鲁达纳闷道:“王爷,这西宁州哪里来熟人?鲁达在军中人缘不好,未交往下几个,便是相熟,恐亦是那平素合口的对头。”
赵柽做势脸色一沉,道:“你总贪醉酒,还怨道人缘不好。”
鲁达闻言面皮发红,道:“不瞒王爷,自从打死郑屠那撮鸟,去江湖上走了一遭,又到空门内转上一圈,鲁达心内已是悔过,这次来之前,老种经略相公又骂了一顿,哪敢再那般不懂事醉酒闯祸。”
赵柽道:“你心中有数便好,本王亦不再赘言,既然来了就暂做个副都统,日后有功再次擢升就是。”
鲁达闻言称好,再度拜谢,这时史进领那青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