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
小朝会。
各部主官正襟危坐,偶尔抬眼瞟向汪修齐,又快速地低下头。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世子可不像老王爷那么好说话,刑场上人头滚滚的一幕还在他们脑海里不断闪现。
汪修齐坐在书案后,看着堆了半人高的奏折顿时感到头大,要处理完这些,怕不是要花上五六个时辰。
这还是日常,据说奏折多的时候,每日可达到三四百封。
奏折多汪修齐也就忍了,这说明官员们都很勤奋,可一看到内容,他就炸了。
东市要修一条商街,洋洋洒洒写了八千字,里面全是知乎者也、引经据典、抒发情怀的废话,而对建造的人力、财力、工期等关键信息,只是寥寥数语。
早稻丰收,没说收割了多少亩,产粮多少斤,而是描绘起了丰收的景象,最后还赋诗一首。
天气炎热,不少捕捞上来的海鱼还未处理就腐败了,官员不写损失的严重程度和处理建议,却是把臭鱼烂虾的气味描写得绘声绘色,末了还来一句:“呜呼!鱼,吾所欲也。腐而不得食,如之奈何。”
呜呼,呜呼你妹啊!汪修齐这才理解了朱元璋为何要揍茹太素,老父亲为何要撂挑子不干了……他沉着脸,看向门下省侍郎:
“这些奏疏,你怎么看。”
门下省是负责百官奏章的衙门,听到汪修齐语气不善,侍郎打了个哆嗦,连忙出列:
“折子都是下官亲自整理和挑选的,如有不妥,还请世子示下。”
看到对方颤颤巍巍的样子,汪修齐有些无奈,开门见山地说道:
“交代下去,以后的奏折不允许超过三百字,有结论说结论,有数据说数据,要是再让本世子看到废话连篇,一次罚俸五两,两次杖刑二十。”
门下省侍郎嘴角抽了抽,他不敢反驳,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叶宗满。
叶老爷子沉吟片刻,还是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行礼问道:
“殿下,是否可以定个章程,这样,百官也好遵循行事。”
“党骏,以早稻丰收为例,你来告诉他们该怎么写奏疏。”汪修齐挑出一封折子递给身旁的文书。
文书党骏接过折子翻阅片刻,抬头说道:
“卑职以为,此折子精简之后,只需百字足矣。
其中包括,早稻田几何,收割几何,与往年相比增减如何,增减原因,以及是否有问题要殿下批示。”
汪修齐点了点头,拿过折子扔在桌上:
“你们再看看这折子。
什么‘秋风拂地,稻穗垂头,丰满而谦逊,犹成功者之谦。稻田之中,金黄一片,如波涛汹涌之海。菜地之内,绿叶含珠,晶莹闪烁。稻熟矣,地热矣。农者执镰,驱车于埂间,人影忙碌。稚童亦随之拾穗……‘
这写得是什么?文采大比拼吗?”
门下省侍郎额头冷汗直冒,嘴里不断地念叨着:
“臣万死,臣万死……”
汪修齐摆了摆手,“没这么严重,但本世子的时间很宝贵,写这等冗长的奏疏就是浪费本世子的时间,也是对本世子的不尊重。
下去后,让党骏协助你写几份奏疏的模板,让百官练习。”
“臣遵旨。”侍郎心里一松,连忙点头。
看场面的气氛凝重,汪修齐收敛了情绪,目光投向毛海峰:
“熬烈将军,贪腐官员的家产,抄没得如何?”
毛海峰满脸堆笑,咧嘴说道:
“五个贪官加上许社武,共抄没宅邸八处,店铺二十间,银三十万两,各种古玩、字画、珠宝折合二十万两。”
汪修齐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许伯,许伯会意,朗声说道:
“此次骚乱,从富贾处低价收购店铺六十五间,各种货物三万两千件,刨去成本,获利四十二万两。”
众官员面面相觑,有惊讶的,有感叹的,但大多数官员都沉默不语,弥漫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汪修齐没有直接给出意见,而是把问题抛给了一干官员:
“各位觉得,这些财货该如何处理?”
官员们先是愣了一下,转而还是沉默,叶宗满看不下去了,开口建议道:
“老臣以为,还是尽数充入国库吧,如今已至夏季,一来粮食丰收,海产卖不上价钱;
二来,天气炎热,远程运输无法保鲜,需要减产,这些财货正好弥补几月的营收不足。”
御史中丞王清溪起身,行礼说道:
“臣附议,叶大人乃谋国之言,理应如此。”
大臣们看两位大佬都这么说了,也都跟着附和:“臣附议。”
汪修齐摆了摆手:
“不必如此,此次骚乱,受害最重的是普通百姓和小商贾,所以本世子打算将今年的商税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