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奢靡无度的花销,徐渭脸色煞白,要搁在平时,他早就跳脚骂娘了,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看着徐渭的表情变化,汪修齐心中稍定,他乘胜追击,指向李时珍说道:
“皇室奢靡,朝廷腐败,百姓苦不堪言。
李先生走遍大江南北,悬壶济世,他最清楚民间疾苦,你问问他,现在的大明百姓,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百姓的确困苦不堪,”李时珍点头,不过紧接着话锋一转,开口询问:
“可修齐你把我们带到扶桑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李先生,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汪修齐朝李时珍摆了摆手,再次看向徐渭:
“徐先生,在我看来,论才学,自大明开国以来,能超过你的人,不过一手之数,可你年过半百,也不过是一介秀才。
无论是你也好,李先生也罢,还是郑若曾、周述学,哪一个不是惊才艳艳之辈,可到头来,连个进士都考不上。
你们想要报效朝廷,想要救民于水火,可笑的是,连入朝为官的资格都没有。
先生,你不觉得大明王朝病了吗?”
汪修齐对徐渭的夸赞是发自肺腑的,从计谋上来看,他要不是有历史经验作预判,根本不是徐渭的对手。
即使如此,在佛郎机偷袭一事上,也差点着了道。
徐渭从一开始的怒气冲冲变得阴晴不定,到后来满脸沮丧,他长叹一声,“哎,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跑到这里来躲着,来个掩耳盗铃?”
“当然不是,为何医者不自医?为何古人感叹‘不识庐山真面,只缘身在此山中’?”汪修齐摇头,切中要害地说道:
“我之所以把你们带出来,就是要你们跳出原来的那个框框,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了又如何,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徐渭有些颓废。
汪修齐淡淡一笑,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杯子呷了口茶,“徐先生,你看这宋国如何?”
“弹丸之地,何来如何?”徐渭斜了汪修齐一眼,满脸不屑。
“不错,”汪修齐点头,笑着说道:
“就是这弹丸之地,却是吸引了几十个国家前来贸易,单是贸易额,每年就超过了两百万两。
两百万两什么概念?足够让大明二十万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而这只是一个弹丸之地的产出。”
徐渭瞳孔一缩,内心极为震撼,他强压住惊愕的表情,狡辩道:
“那又如何,这里再富足,和大明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站在一旁的少女不乐意了,她指着门外说道:
“宋国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从内陆逃荒避难来的,他们也曾是大明的百姓,如今却过上了衣食富足的日子,怎么就没关系了?”
徐渭嗤笑:
“按照这位姑娘的意思是,要想过好日子,就让大明的百姓迁徙过来?”
“你……”小姑娘被徐渭的话呛得面红耳赤,她跺了跺脚回道:
“如果可以让百姓吃饱穿暖,有何不可?”
汪修齐使了个眼色,示意小侍女退下,少女努了努嘴,不再做声。
“徐先生,倒不是要把大明所有的百姓迁徙过来,而是希望先生和我一起,在海外诸岛建立试验田?”汪修齐想了想,给出了建议。
“试验田?”徐渭看向汪修齐,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汪修齐轻咳两声,详细解释道:
“所谓试验田,就是新事物推广之前,先找些地方尝试,根据其效果不断优化规则,直到效果稳定,再推而广之。
当前的松浦津只是贸易的试验田,它证明开放港口,发展商业可以大幅度提高国家收入,提升百姓生活水平。
但在大明,我们人卑言轻,说话没人理会。
要想改变大明,让开放海禁,就需要更多这样的试验田向世人证明价值。
当然,不仅仅要试验贸易创新,还有教育创新、选才制度创新,政令制度创新、农业创新、渔业创新、军事创新、医学创新、甚至是精神文化上的创新。”
汪修齐的话宛若一道闪电劈在徐渭的脑海里,他僵硬当场,宛若雕刻,模糊之间,似乎有扇新的大门在朝他缓缓打开。
见徐渭呆滞,汪修齐也不催促,而是转向李时珍,“李先生,学生知道你的追求就是治病救人,著书明理,不知先生是否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
李时珍回想片刻,微微点头,“老夫记得,你当时说了两点。
第一,著书,要集合天下之力。
第二,药草培植之学要和医学齐头并进。”
汪修齐心里暗叹,一代神医名不虚传,数月前随意说的话,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不错,”汪修齐颔首,动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