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恒承受不住,头又像是被密密麻麻地针扎进去,额间冒出豆大颗的冷汗。
可面前的母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冷着脸。
祁景恒想扯唇笑,他看着母后,“母后,朕是你亲生的儿子吧。”
他的声音颤抖,话语里带着几分不自信,几分怅然,或许他有一瞬间,真的觉得若不是亲生该有多好。
那样,折磨他的那些负罪感就能减轻很多吧。
至少不用背负那么的痛苦。
太后看着他,眼神睥睨,“正是因为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所以哀家才忍你多年,只盼你善待身边兄弟,可是你啊,改不了劣根,你的心肝那都是黑了啊。若是可以,哀家宁可在生下你的时候,活活掐死。”
她说着,背过了身子,不想看他一眼。
即便祁景恒那般高大的身躯,在她一句句言语攻击下,彻底崩塌。
他是在笑,可那样的笑,是多绝望啊。
“那母后下手太晚了,让朕这样的人出生了,你最爱的儿子却死了。”祁景恒声音冷漠,他强撑着说完。
只是在那句话落下,随之而来,是太后砸过来的茶杯,顷刻间,祁景恒额头被砸出一个口子,一行血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
祁景恒脑袋深处的疼痛在此刻,竟然减轻了很多,他转过身,往外面走。
“你就是个坏种,这是大祁王朝的悲哀!”
太后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整个慈宁宫,此刻宛若一座空殿,没人敢去听,没有人敢出来。
而恰巧李妃进来,就见着里面走出来的皇上,看到他脸上的血,也是吓了一跳。
“皇上?”
只是询问了一句,祁景恒看着面前的人,他知道母后最近找到了一个像长姐的嫔妃,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吧。
他对长姐已经没有了印象,只是看那眉眼,确实有几分像小妹。
李妃掏出手帕,递给了皇上,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皇上,更何况是这种情况,人都是惊吓的状态。
看着慈宁宫里面,安静地要命,稍微想想,能让皇上受伤的,也就是太后了。
撞破这么大的事情,就像是秘密,李妃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
她话还没说,就见着眼前的皇上摇摇欲坠,在她眼前倒下,李妃瞪大了眼,只得赶紧扶着,招呼人来。
就这样,李妃来了承恩殿,里面太医正在给皇上包扎伤口。
陈安见李妃坐在那里,便端来茶水,“娘娘,来承恩殿,想必您也知道,这件事不得让人知晓,只能有劳娘娘来。”
他说的委婉,为什么不回别的宫殿,而是来承恩殿,目的就是借着李妃掩人耳目,反正皇上是去慈宁宫,又与李妃回来,很正常不会引人怀疑,其次也是想单独与李妃言说事情重要性。
但凡她听得懂话,都该知道此事要严守秘密。
李妃心中有数,满口应下,“公公放心,今日之事绝不会从我的嘴里透露出半个字。”
她深知自己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没有什么背景家世的她,就要格外小心,这样的事,若事先知道,她宁可转几个弯,也不会出现的。
陈安点头,“娘娘你先在这里休息吧。”
太医给皇上的头包扎好了伤口,只是无论怎样,这个部位,普通幞头遮挡不住,要不就是会碰到伤口,上朝总会被人发觉的。
陈安看着皇上眼神有些涣散,也不知道是头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提起朝堂上休整几天,祁景恒自然是拒绝的,无故休沐,定然会引起更大的动静,一打听,就容易走漏风声。
“皇上,若是不嫌弃臣妾手笨,臣妾斗胆为皇上把这幞头改一改。”后面的李妃上前说了句。
见状,屋内众人都看向皇上。
祁景恒头痛难忍,本来就无暇顾及别的,眼下听到她说起这个,便让她去做了。
李妃出去,确切来说,她不敢待在皇上身边太久,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陈安倒是很担心皇上,一直在里面守着,见皇上痛苦,他是只能干着急。
“为什么药对皇上没有作用?”
“公公,虽说这只是一些助眠的药,但总归来说,是药三分毒,都得靠皇上自己。”王太医也是无奈。
皇上多年的心病,那是比疑难杂症更难医治,不敢下药重了。
陈安比谁都明白,只是叹息了一声。
那个人都死了,皇上能走出来吗?
太后觉得皇上故意铲除异己,连亲兄长都不放过,可是,他跟着皇上这么久,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黑夜里的一片黑。
伸手不见五指。
祁景恒游走在其中,像是走到边际,只见那闪动的光亮,眼前的场景全然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