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鸟儿飞上树梢,压低了夏日深绿色的枝头。一片树叶从枝头落下,落入池塘中泛起阵阵涟漪,转眼已是夏日,新皇登基已是三月有余。
新皇赵立峒登基后,赵子衡领命负责守备京城,每日上朝、巡城、处理政事,一时间也是繁忙起来。为了摸清官场内各方势力的真实意向,赵子衡便也拿出了富家公子哥那番做派,常与各路官员举行宴会,结交好友,同去秦楼楚馆赏景吟诗,每日里也是很难在府里见到他的身影。
再说陈茵这边,因着赵子衡将军的身份,便组建了一支小规模的赵家军,名义上是广纳贤才,实则暗地里是由赵子衡搜罗来忠于先皇一派的武功高强的暗卫与侍从,现在极其忠诚于赵子衡,陈茵便每日负责训练这赵家军。
结交京城贵妇人与小姐这条门路陈茵尝试过几次,发现行不通便放弃了。一是陈茵现在虽然住在将军府,却是没有正式的名义与身份;二来陈茵自幼习武,性格与那些豪门大院的小姐自是有所不同;三来赵子衡与玄明现在具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人物,太过瞩目会引起皇帝注意,陈茵自己也要避免树大招风。
陈茵每日就是练兵、习武、学习兵法,日子虽是无聊,武艺却也是大有一番长进。
仲夏的夜晚,蝉鸣聒噪,陈茵独自坐在院内的青石凳上。月光清冷,映在水面上泛起一阵波光,又平添了几分悲意。少女穿着一件薄纱绯红石榴裙,明烈如一团火焰。红色是她最爱的颜色,既衬她明媚的性格,又配那塞北长河落日的大气雄厚。但自从来了京城,已是许久未穿得如此张扬,也是许久未像从前那样依着自己的真性情行事了。
今日,是她十七岁的生辰。
陈茵为自己斟了一杯竹叶酒,月光中她仿佛看到了大漠孤烟,看到了她的父亲母亲为她摆了一桌宴席庆祝生辰,看到了父亲的手下们带着她在军营里打马球…少女一杯接着一杯饮下酒,饮得越多,那画面便越发真实。
“茵茵,”赵子衡从院外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官服,显然是刚处理完巡城事务,才回到府中。
“茵茵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赵子衡见院中少女独坐,心中一动。陈茵猛地抬起头,却因着酒劲上来有些趔趄,少年见此情景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扶住眼前这满脸醉意,眼神迷离的少女。
“赵…赵子衡,你还知道回来?”少女看清来人,有些怒气,含糊说着。“你知不知道,我已是许久未曾如此快活。你…不用扶我,来,陪我…喝几坛。”
赵子衡看着眼前有些胡乱的陈茵,额前碎发滑落下来,却也盖不住少女的三分英气。剩下七分,却许是因着醉了酒的缘故,竟是眼波流转间充满了似水柔情。
“子衡哥哥…”少女伏在台上,半张脸埋在胳膊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话语间竟带了些撒娇与责怪。
叮当~
少女话音未落,赵子衡已拉住她的袖口,一只白玉镯子出现在少女的手腕上,与少女手腕上的银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许是动作太快,少女本能地收回手,却是因着少年拉的太紧,她的手便滑入了他那宽厚温暖的掌心中
“我当然知道,生辰快乐,茵茵。”少年紧紧拉住她的手,见她醉意朦胧,便又勾住她的手指,十指缠绕。
陈茵抬头看着赵子衡,少女眉眼弯弯,笑起来好看极了,道:“算你还有良心,喏,赏你的。”
未等赵子衡反应过来,陈茵一把拽下头上的银簪,塞到赵子衡手里,顷刻间,长发如瀑般散落,在清冷的月光下明艳动人。
“你喝醉了,”少年摇头,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那是许久未发自内心的真诚笑意,“我扶你去休息,茵茵。”
赵子衡将陈茵扶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将那银簪放在梳妆台上,吹灭了蜡烛,关上房门,准备离开。
却又脚步一顿,回房拿起了银簪,转身离开。
第二日。
少女悠悠在榻上醒来,抬手揉了揉因宿醉而发痛的太阳穴。
叮叮当当-
陈茵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只白玉镯,这镯子极为通透,陈茵轻轻转动镯子,看到镯身中隐隐约约的刻了一个淡淡的“茵”字。
少女浅浅的笑了,心中似是有一朵小花,静悄悄地开了。
“姑娘,”门外婢女的声音响起,“宫里头来人了,给姑娘下了帖子。”
宫里?给我?
陈茵有些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