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夏尔醒了。
是晚上。
熟悉的房间。朝东南方向的窗户上挂着窗帘,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
窗户旁边,沿着墙壁,就是夏尔躺着的床。
夏尔茫然若失,只是望着前方。可以看到暗灰色的墙壁。
这里是……普利斯。
是吗,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吗?
但是,这不是单纯的梦,一半是现实。
夏尔知道自己一直在杀人。
还有现在自己的肉体被侵蚀的事。
在这样的清醒时分,夏尔还是感到头晕目眩,似乎发着高烧。眼神呆滞,手脚无力,感觉也迟钝。
夏尔能想到的线索只有那个,是梦魇病。
因旅途劳顿而疲惫不堪的夏尔,成了那个病魔的猎物。
自己正在向伊弗洛斯报告的过程中,不顾疲劳继续着行动,终于在那个场合突然发病了。这也难怪,快八岁的身体,所从事的工作已经超过了成年人。
周围一片寂静。
自己倒下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
夏尔回想起当时从乔伊斯那里听到的信息。梦魇病的死亡率很高,目前还没有特效药,这对体力不足的孩子和老人来说是致命的。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至今为止,夏尔好几次濒临死亡。
正因为如此,夏尔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
这种发烧也不会持续太久。接近濒临死亡的康布罗纳,以及西托尔身体的最后状态,已经没有可以榨取的力量了。
自己甚至撑不到天亮。
这么突然?
这么简单?
没有任何脉络,唐突的?
但是会死。
只要转移到翼鸢的肉体上,就能延迟死亡。但是不能待太久,不然会降低智力。
这样一来,要想活下去,就只能舍弃这个身体,变成另外一个人。
……“杀”谁呢?
如果要伪装,最好是自己知道的人。而且,周围的人都不太了解他……乔伊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把萨迪斯处理掉,就能蒙混过关。顺便把神通也夺走的话……
“哈、哈……哈哈……”
夏尔发出干涩的笑声,很快就变成了咳嗽。喉咙好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要杀人吗?没有怨恨,也没有做那么多么恶劣的事……对一直依赖自己的对象。
不要。
与其堕落到那种地步,夏尔更想保持作为人的尊严
那么,自己会死吗?
没错。
本来,这样就好了。
即使忍受着痛苦,认真地努力活下去,但在某一天,不讲道理的事情也会突然袭来。就像前世最后的交通事故一样。
人生就是如此。所以,那时的夏尔才会想着自己再也不要出生了。
眼皮越来越沉重。
现在的清醒,似乎也没多少时间了。虽然痛苦过度,以至于一瞬间醒了过来,但这个身体已经连长时间保持意识的力量都没有了。
如果就这样堕入梦中,下次就不会醒来了吧。
夏尔轻轻地闭上眼睛。
黑暗中,夏尔的意识渐渐远去,仿佛听到了鸟儿振翅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越过窗户,降落到这个房间里。那一瞬间,仿佛置身于森林之中,清新的空气充满了四周。
不可思议。这次的梦,又变得温柔多了。或者如果接受了死亡,梦魔病也会对自己仁慈吗?
……如果是在梦中,就没必要闭上眼睛。
夏尔睁开眼睛。
房间里一如既往的黑暗,眼前出现的是一堵灰色的墙壁。
房间的角落里竖着一把练习用的木剑,那是从布鲁斯那里借来的。墙上挂着大小姐送的剑,还有时钟,此刻时间正好指向午夜十二点。一个小衣柜,一个书架,厚厚的魔法教本的书脊反射着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微光。
和往常一样,是夏尔的房间。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无论是木剑、衣柜,还是魔法教本。每一个都像得到了生命一样,充满了活力,甚至墙壁也是。
夏尔讶异地凝视着,透过蕾丝窗帘的模糊光线照射到的地方,看起来就像在对这里微笑一样。
这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
这是在做梦吗?真的吗?
就在这时。
夏尔察觉到了动静。
床边放着一张褪色的木椅,上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么大的一个人在那里,为什么之前没有注意到呢?门和窗都没有打开的样子,然而那个女人却理所当然地坐在那里。
没有任何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