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野不置可否,伸手要捞身后的小人儿,拉到跟前见见人。
她却侧身灵巧躲过,捂着脸直往屋里逃,生怕被人瞧见了容貌似的。
“看来,这枕边风,还没吹上。”
镜淮的目光随着小小身影移动,见人逃进了屋里,略带鄙夷地奚落陆时野。
“啧啧,三哥,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陆时野陡然生出一种错觉来,好似他是个拿不出手的玩意儿。
正憋着一股子气,镜淮偏还嘴上不饶人,直往那团子怒火上浇油。
他垂下眼帘,让人辨别不清情绪,声音更是淡淡的,“镜淮,你是想让孤亲自动手收拾你?”
镜淮环着胸一哆嗦,却是不怕,径自笑出了声,“三哥这是恼了,哈哈哈,不应该啊,何时气量这般小了?”
他自是知晓陆时野的手段,轻易不动手,若是谁人能逼得他亲自动手收拾,不如直接自戕来的痛快。
先前便有一个骨头极硬的探子,他用尽了大刑伺候他,都没能逼出一句话来,陆时野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让他吐了个干净。
自此,谁要是能越得过他,落到陆时野手里,也算的上是位顶天立地的好汉。
陆时野揉了揉眉心,不想与他多言。
这摄政王府唯一敢跟他叫板的,便也只有眼前这位,还有……里头那个小东西。
与镜淮说话这会功夫,她竟能待在里面不喊怕,倒是有些胆色。
镜淮顺着他的视线往屋内看去,倏然一惊,“遭了,里面还有一个人。”
受罚的人正是今日去勾栏瓦舍,喝花酒被逮回来的,施完鞭刑还带着七分醉意,这么个小美人只身进去,怕是……
陆时野听镜淮如斯说,又想到鞭刑只用于因美色误事的人,便知晓里面的人是个烂人。
他立在原地不敢动弹,怕为时已晚,俨然成了他自己都不耻的懦夫。
镜淮心底更是沉重了几分,三哥能带着小美人来,自是极为看重的,倘若出了事……
他不敢深想,立刻往里面奔去。
却见她指尖微动,轻碰着手里的小瓷瓶,往受刑之人背上处的伤痕上洒药。
那五大三粗的受刑人竟乖的跟只小白兔似的,老老实实趴在长板凳上。
这……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这人,可是隔三差五就得来挨上一顿鞭子。
楚软软没有管身后站着几人,只耐心撒着药沫。
她方才进来时,也被这人吓了一跳,黑黢黢的一张脸,憋着显而易见的红。
浓重的酒气险些将她熏吐,见她进来,甚至冒了不少污言秽语,踉跄着就要往她这里扑来。
直至瞧见她这双眼睛,一瞬被迷的五迷三道的,如同楚珩羽一般,跟个木头似的傻笑。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她这双眼睛生的极好,省下她不少力气。
“上好药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她把小瓷瓶放到他手里,这药原也是他的。
她料想他是被打习惯了,因此时刻备着这药,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那人鬼使神差般接了小瓷瓶,呆愣地握紧,睁着无神的眼睛摇晃着出了门。
楚软软抖了抖手,方才上药,废了她不少力气。
为了不让陆时野吃味,她是一丁点都不敢碰那人,委实是累的不行。
这会儿,她抬眸看了一眼,屋里就只剩下她,和那位戴着面具的人,剩下便是连个人的影子都没能瞧见。
偏这人还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打量着她,乍然瞧去,还带着令人心悸的阴鸷。
她下意识收了手,不安地揉捏,生怕自个的手,下一瞬就被他啃进嘴里吞了。
“陆时野呢?”
他怎么丢下她一个人在这?
楚软软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挨着窗牖往外瞧了一眼,就见一团殷红色湮没在黑夜里,眸底的冷色深不见底。
那受过刑的醉汉踱着步,在他前面晃悠,见到陆时野时,脑子里的酒意立时清醒了大半,战战兢兢唤了一声公子。
她见他抬手就要劈那醉汉,想也没想惊呼出声,“陆时野,快来救我。”
陆时野挥出去的手,陡然悬在半空,见她衣衫整齐地站在窗牖处,明明光亮下眼底清亮,没有半点惧意和被羞辱后的羞愤。
他随即收回了手,醉汉却吓得倒在地上,泪眼朦胧求饶,“公子,属下再也不敢了,求公子网开一面。”
“滚。”
“诺。”
镜淮从暗格里取出一条崭新的鞭子,坐在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手心,“你这小美人,倒是果敢的很,不仅敢给那人上药,还敢直呼三哥的名字。”
楚软软略过他审视的目光,不自觉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