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考虑到了很多种情况,可是唯独忘了有一点,那便是这个天下是皇帝的,而并不是诸位藩王的。”
胡轲从阴影中往处略微探了一步,这才让他那严肃的表情不至于一直被阴影所埋没。
然而此刻的姚广孝已经无暇去顾及胡轲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胡轲的这句话一出,姚广孝的脑袋仿佛被一阵狂风吹过一半,顷刻间就乱成了一团。
虽然胡轲没有在具体的环节上举例子,但是他的这一句话却直接戳在了问题的要害关节。
作为一名能够在青史上留下自己赫赫大名的道衍和尚,姚广孝的智慧本就比平常人要高出许多。
这一次他之所以在整件事情上呈现出一种没有十足把握的表现,完全是因为他与燕王的合作还十分的生疏。
对方之间地位的悬殊使得他在整个事情当中没有足够的话语权,也没有足够影响燕王判断的能力。
这种不一样的情况的叠加之下就使得姚广孝在过去一段时间里边,虽然已经觉察到了整件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却一直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节。
而现在经过胡轲这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一点拨,姚广孝的脑海里迅速将过去这一段时间里面他与燕王商议的种种事由全部过了一遍。
只见这位大和尚的表情,在一瞬间的功夫里面就变得极为丰富多彩。
恐惧,懊悔,兴奋,惊讶与不甘,几乎在几个深呼吸的功夫便在姚广孝的脸上如同走马灯一般飞速掠过。
此刻虽然姚广孝的内心依然很着急,但他却也明白,整件事情并不是着急就能解决掉的。
当下这个关键的当口,他非常需要当着胡轲的面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问清楚。
秉持着这样的心理姚广孝思考的速度也就跟着一同慢的下来,甚至于脑子飞快旋转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扒在诏狱栅栏上的双手纹丝不动,整个人看上去就仿佛一尊雕像。
若非因为情绪的变化,他面目表情时刻在变动,要不然胡轲可能真以为这个家伙突然犯了什么要不得的病症。
在意识到姚广孝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了他的头脑风暴之后,胡轲也没有打算再说什么,他要给这个大和尚留出思考的时间。
并且从胡轲的角度出发,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这种事情其实论起来也没有多么复杂,他的智慧也不足以帮着姚广孝把每一个细节都安排的妥当。
通过穿越过来之后的这几个月在大明的生存经历来看,胡轲清醒的意识到这个时代里的人如果单论智慧的话,丝毫不比他这个现代人要差。
甚至于因为这个世界获取信息的通道相对较少,使得他们大多数人接收到信息的方式并不如后世来的那么繁杂。
这就导致了这些大明的精英们不用费尽心机的去过滤掉那些无用的垃圾信息,他们可以专注于自己所从事的事业。
一来二去之间,凡是能在大明崭露头角的人,胡轲发现他们的智慧,不论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足以匹配他们现在的位置。
而姚广孝这样一位本就不简单的人物更是如此。
他如今遇到的各种困难,只是局限于他的视角。
在遇到现在这种麻烦事的时候,只需要像胡轲这样的旁观者在外面提点一句,那么姚广孝便有足够的能力去将这件事情重新给理清楚。
而事实也的确如胡轲所遇到的那般一样。
虽然姚广孝的思考时间非常的漫长,长到甚至可以看见阳光在教诏狱里又一次不断退缩的步伐。
但姚广孝在这一过程当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近乎于狂热的执着,却始终未曾改变。
而双方之间的这种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胡轲那边实在站的有些累了,不小心用手臂碰到了栅栏一下,姚广孝这才从自己的头脑风暴中解脱了出来。
此刻满脑袋都是汗水的他,醒悟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并不是用衣袖擦干自己的汗水,而是再一次冲着胡轲恭敬的行了一礼。
之前这个大和尚。先是放开一直抓着栅栏的双手,随即郑重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双手向前拱起整个腰也跟着这个动作一起弯了下去。
“贫僧在这里,代燕王殿下谢过胡先生指点。若非先生今日拨冗相教,恐怕这件事情真的发展到那般天怒人怨的地步,才会得以纠正。”
姚广孝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带着一阵后怕,并且他拱着的手也再一次收了回来。
这倒不是说他拿到了答案之后,就对胡轲的态度有所敷衍,单纯就是因为方才抓栅栏的时候实在太过用力,这个时候左手猛的舒展开不小心抽搐了起来。
而胡轲这个时候因为待在阴影里的缘故,本就对外界的一切光线的变化都十分的敏感。
姚广孝刻意收回左手的动作,也被他悉数看进了眼里。
“这件事情本不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