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赶过来为孙医师声张正义的百姓,此刻全都被官兵给围在了江浦县的县衙大堂里面。
除了几个刚霍霍完鸭子群的小孩子,尚且不明就理的在那里紧张的拉着自家大人的手小声的问着什么之外,其他百姓都垂头丧气的待在那里,眼睛里已经不见了一丝来时的光芒。
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自己刚才干的事情,本就是冒险的买卖。
若是那个时候一鼓作气把事情给办成了,那自己这一回就算掉了脑袋,也未为足惜。
更何况这群经历过数次大的斗争的百姓心里,对于事情的发展还有另外一层预计。
那便是在他们过去这么些年,经历过多个政权的统治之下,在数次动乱之中所总结出来的一条小小的规矩。
对于作为统治者的官府而言,他们出手是为了维持秩序,而并不是什么狗屁的正义。
如果这件事情他们一旦做成了,实质性的把李善存这样的大地主给杀上几家。
那么凭借着从这些大善人家里翻出的巨量财富,以及他们过去所做的那些见不得光事情的犯罪证据。
等到那个时候官兵再把自己壮大起来,情况也未必有想象的那般糟糕。
毕竟等到那个时候,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已经化为了一滩血肉与泥土作伴去了。
赶来的官兵以及县官,面对木已成舟的结局,以及就那样直勾勾摆在自己面前的破天财富。
这情况的发展,也未必就会完全朝着给李善存他们这样大善人一个说法的方向。
对于被分配来执行此次任务的士兵来说,维持住当下的秩序才是最重要的,而那些死人已经死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发出他们的抗议。
因此这个时候把剩下场上这些活人控制好了,让他们不要再进行更大的破坏才是更关键的事情。
毕竟这是一群已经通过暴力运动,证明了自己力量和价值的群体。
在没有百分之百可以轻而易举将对方控制起来的手段之前,这群拿想吃粮的官兵也不可能冒着个人的生死,去跟已经愤怒的百姓打上一阵。
自己一个月才挣几个钱,犯得着为了那群早就吃了盆满钵满的家伙拼命。
到最后面对着眼前已既成事实的定局,只要这个县令不是那种嫉恶如仇的家伙,那么最终的结局大概率便会变成“只诛恶首。”
而从百姓们过去一段时间,与这位仙人打交道的情况来看,这位杨论县令,虽然看上去两袖清风,把自己装成是圣人学徒。
但实际上这个心黑无比的家伙,在做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情之后,没有理由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是他坚守住内心最初的想法。
然而百姓们这一次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随着官兵们拿着武器架在他们周围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的失败。
原本打算靠着拯救孙医师的旗号让原来已经失去了团结能力的百姓,借此机会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
可是终归海没想到,这件事情的发展还是和自己预料的出现了很大的差异。
此刻尽管他们也想明白了,杨论的那种种诡异的操作,完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可这个时候木已成舟,就是后悔也没地儿后悔去了。
而此刻重新获得了场上的主动权的杨论,立马重新换上了一副嘴脸。
这一会他也不顾自己现在的官帽与官服都在方才的乱局当中,重新又变得杂乱了起来,整个人站在县衙的正堂之上,用一种十分倨傲的姿态,对着堂下跪倒一群百姓恶狠狠的盯着。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位杨论杨县令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对着方才要挟自己的这群百姓进行询问。
而是对着一旁的一个手下面色得意的说了两句悄悄话,随后他又回复了那种如同看仇寇一般的眼神。
不多时在一众百姓莫名其妙且有些恐慌的眼神之中,已经被饿到眼冒金星的胡轲,在两名衙役的搀扶之下,被人扔到了公堂之上。
这是他被捕之后第四天的时候,在这四天的时间里面,除了昨天晚上孙医师给自己递的那块窝头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滴水未进。
若不是胡轲先前在赵宇里面也过过类似的日子,受过苦,再加上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运动量也不大,身体的消耗量也相对较小。
恐怕早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经饿到了自己的极限,指不定就要跟牢里的衙役商量一下坦白从宽的事情。
毕竟历经过数次磨难,且经历过一次生死折磨的他很清楚。
这世间的真理有千千万条,可唯独有一条是亘古不变的,那便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能活着,那么困在自己身上再多的枷锁也终有被打破的那一日。
不过此刻胡轲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毕竟长时间未进水米的状态之下,身体上也没有过多脂肪可以消耗的他,大脑已经完全处在宕机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