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当真只是个乡野小民?”朱标没有回应毛骧请杀的动作,反倒是抛给了他这样一个疑问。
“回禀殿下,确实如此。其父虽为胡惟庸幼弟,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自从15岁起,此人便脱离了胡家大宅,独自一人往滁州的一个小山村去讨生活了。
那时是至正十八年,彼时的胡惟庸已经迁任宁国知县,俸禄虽不高,但接济自己亲兄弟应是无虞。”毛骧面色严肃的答道。
“宫内那么多的大儒都教不出这样的学生,没想到一个小山村也能培养出有这等眼界的人物,着实让孤觉得不可思议。”
朱标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表情甚至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当他的那句话传到毛骧耳朵里的时候,这位指挥使大人当即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臣这就派人去村里调查,一定将收受过胡贼钱财、隐匿在乡野间的逆党给捉拿归案。”
能做到亲军都尉府指挥使这样的位置,若是做不到体会上意,只怕他脑袋早就不知道埋到哪去了。
“抓活的,能教出这等学生来,想必这位师者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朱标的眼角闪过一丝厉色。
在朱标看来,胡轲一个乡野少年,能拥有如此眼界,一定是胡惟庸花重金培养的结果。
胡惟庸花费心机培养出这样一个狂悖的侄子,其目的自然不简单。
这一次既然要清算胡惟庸一党,那就要将事情做彻底,要让这谋逆的种子在冒头之前被连根拔起。那些帮着胡惟庸实施此事的同党,自然也不能让他们轻易逃脱。
而此刻的胡轲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儿大放厥词的同时,头上那悬着的利剑,距离自己的脖梗又近了一步。
“既如先生所言,那我大明如今的藩王政策岂不是注定要遗祸千年?”
朱棣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与迷茫,他原本以为在父皇的精心设计下,大明的基业不说光耀万年,至少也能远超历代王朝。
而如今被胡轲如此一番抨击,却让他意识到,这世间或许真的没有什么金汤一般的国策。
“倒是不至于遗祸千年……”
胡轲这句话说完,朱棣眼睛里原本已经熄灭了的光,此刻又略微复燃起了一只小小的火苗。
“顶多百年的功夫,要么如今的藩王制度被打破,要么大明陪着这套藩王体系一起完蛋。”
胡轲说完,朱棣眼里刚复燃起的火苗,这次彻底消失不见。
此刻在墙的另一头,朱标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身边毛骧手中的绣春刀也越握越紧。
“那依先生之见,我大明当真就没有了改变的希望了吗?”
年轻的朱棣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这世间没有注定要发生的好事,同样也就没有注定要发生的坏事。”
意识到眼前这个忠君爱国的小兄弟几近崩溃,胡轲觉得自己这波给的压力已经足够了。
要是再继续加压,告诉他没有王朝能够打破历史周期律,这个还没正式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小伙子,指不定就直接疯求了。
这可是自己的送饭童子,他要是疯了,那自己的胃也得饿疯。
“还请先生教我。”胡轲是万万没有想到,对面的这个朱汜竟然直接冲着自己郑重地行了一礼。
对方这一板一眼的动作着实让胡轲感觉有点受宠若惊,他下意识的就打算站起来给对方回一礼。
只是不曾想自己方才吃喝吹牛的时候盘腿坐的太久,这猛然站起身来,被压的发麻的大腿,立即发出了抗议的信号。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你酒肉管够便好,对我一个死刑犯行如此大礼,属实没有必要。”
既然站不起来,胡轲索性又直接一屁股坐回到了原地,现在自己都这般光景了,把心意尽到即可。
“再说了,这不过就是咱俩之间玩闹之语罢了,咋地,你一个小小的狱卒敢把我说的话传出去。
你也想你们全家落的跟我一个下场是吧?”
胡轲说着又把手伸进了食盒里,不过在略微摸索了一下之后,他又空着手出来了。没有酒喝,这里边的食物也变得不那么香了。
“还请先生解我心中疑惑。”少年朱棣再次郑重的行礼。
朱棣此刻非常清楚,若胡轲先前说的都是真的,那要是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自己家人之后可能的遭遇也不见得会比如今的胡轲更好。
“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上,那我也不好再藏着掖着。总归也就咱俩知道,我一个死刑犯,你一个小狱卒,就是说的话再张狂,也会被这诏狱的天花板给挡下,捅不到天上去。”
胡轲说完转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始看着着朱汜继续说道。
“其实这其中的解决方案也并不复杂,那就是把藩王从一个爵位变成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