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恶者,生来为恶。」
在遥远的边境外,大雪封山,整个世界被冰雪覆盖,犹如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但在这个童话故事里没有公主与王子,也没有仙女与精灵。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呼啸着穿过树林,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助。
他拄着木棍步履蹒跚地走在荒凉的小山坡上,身上的棉衣被树枝刮破了好几个口子,带血的棉絮在外飘扬,头发和眉毛被风吹得雪白,远远望去像是一个逃荒的老头。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承载着不可言喻的痛苦,伤口撕裂又冻僵,他能够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
没人知道他昨晚都经历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任何不怕死的人在面临死亡时,都会产生一瞬的恐惧,也正是这一瞬的恐惧,决定一个人是“懦夫”还是“英雄”。
敌军将他俘虏反复拷打,火烧,刀割,与饿狼搏命,睡狗笼,又或是各种常人无法忍受的侮辱……
「大概,没有什么比想死却死不了更残忍的事情。」
当敌军扬言要放他走时,他以为对方终于要杀掉自己,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将要面临这样一个艰难的选择。
要么留下来等死,要么喝毒药离开。
喝,会死;不喝,也会死。
他最终选择了毒药,把毒药当作烈酒畅饮。苦涩带有辛辣的粘稠液体滑过喉咙在胃里灼烧,刺鼻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他愣是没在敌军面前表现出一点不适的样子。
寒冷的北风将他的身形吹得东倒西歪,即使体内毒素发,全身伤口皲裂,反复流血又反复冻僵……他也没停下来休息片刻,身体颤抖着继续前进,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坚持……坚持……兄弟们……还在……等我……”
北风呼啸而过,将他凝成冰霜的泪滴与声音一并带走。
他长长地叹口气,尽可能地保持清醒,挪着僵硬的步伐继续向前。
须臾间,一缕温暖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他身上。
他扬了扬脖子,享受阳光在脸上轻抚的感觉,嘴角咧起得意笑容,走得也快了一点。
「这短暂的温暖,多么难得。」
他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滚下山坡。
天空此时又不尽人意下起了大雪,寒冷刺骨的风雪在他身上胡乱拍打,不断摧残他这个将死之人。
「如此的残酷。」
直到胡杨树的最后一片枯叶落下——
雪停了。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视野中白茫茫一片,双腿早已失去知觉,仍机械地在雪地里移动。
片刻之后,一团火焰闯入他的视野,他以为自己回到了营地,本能地向那团火焰扑去,脚下却被石头绊住摔了一跤。
一双手及时将他扶住,他倒在那个人怀里,还未看清来人便昏迷过去。
他一生的经历不断在眼前回放,那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他的父亲是赌徒,母亲是妓女,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则在家招揽生意。
他在阴暗潮湿的马厩里出生,他的到来并未给家里带来什么改变。即便他长得和父亲很像,但父亲就是不认他,对他也不闻不问,心安理得地拿着母亲赚来的钱去赌。
母亲也视他为累赘,给他起名Lexvnaie,这个词在他们国家意为饿死鬼。母亲的那些常客都认识他,碰见好的会给他几颗糖果,碰见不好的便是踢踹辱骂。
他常常饿肚子,不得不去偷去抢。他第一次偷东西时在早餐铺附近徘徊了很久,想上前偷怕被发现,上去抢又怕被打一顿。他不断鼓励自己给自己勇气,趁老板转身的工夫将蒸笼里正冒热气的肉包塞进衣服里,拔腿就跑。即使后来发现肚皮被烫起了泡,他也十分高兴。
有了第一次的侥幸,他越发大胆,偷东西的技巧也更加娴熟。久而久之,他开始学抢。抢劫的对象自然是看起来比较弱势的妇女儿童,以及孤寡老人。但他并不满足于这些,这类人虽然相对弱势,但身上的钱财并不多。他试着抢劫年轻人,但第一次就碰见了练家子,挨了一顿毒打,又被扔进局子里蹲了十天半个月。
他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于是开始拉帮结派。
慢慢地,他成了街上人见人怕的混混。他常领着一群小弟满街闲逛征收保护费,调戏良家妇女,抢小孩吃的。
混蛋,流氓,恶棍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
他没有什么道德观念,只知道要吃饱,吃好。
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碰见了征兵的队伍,听说参军后天天有酒有肉,去了就能混个军官当。
他二话不说就拉着他的一众兄弟去参军,镇上的街坊邻居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主动参军的会是这群人,其他人躲还来不及。
老鼠挑大旗充英雄,人们不会感激他们,他们只会庆幸去“送死”的人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