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烟花爆竹声愈来愈热烈。
周从谨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林千潇。
“接个电话。”他对她示意,起身出了门。
嘈杂的音乐声从林千潇那端传来,林千潇扯着嗓子喊道:“哥们你在哪儿?”
“外面。”
“我TM知道你在外面。伯母刚刚还给我打电话,说你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她还以为你是和我们几个在一起。老子TM一脸懵逼,幸好机灵帮你糊弄过去了。”
“谢了。”
“谢什么?我打电话过来是问你,你到底在哪儿?我刚刚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大过年的联系不上。”
周从谨淡道:“约了个朋友。”
“什么朋友除夕夜约?你每年除夕可都跟我们过的。”
林千潇话毕,他那头传来一阵哄闹声。
林千潇拿开手机骂了几声,醉醺醺地将声音重新对上手机听筒:“顾淮那小子说,你是约姑娘去了!”
周从谨那端一片沉默,林千潇瞳孔瞪大:“不是吧周总,真约姑娘了?陶辛辛可跟我们在一起,你约的哪家姑娘?辛辛还到处找你......”
只听对面打断他的话,淡回道:“没事挂了。”话毕传来一阵手机挂断的嘟嘟声。
林千潇拿下手机,愣愣地望着屏幕,抬眸看了眼对面碰杯的顾淮和陶辛辛几人,艹了一声:“真有情况啊?”
顾淮眸色一转,仿佛猜出些什么,抿嘴轻笑。
陶辛辛手搭在谢俊肩上,笑容顿了顿:“挂了?”
林千潇无语地嗯了一声。
“你跟他说老妹儿我找他喝酒不?”
“说了!”林千潇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名,心底扬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蹙眉道:“直接挂了。”
陶辛辛听了这话,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随后贴在谢俊耳畔不可置信地打趣道:“老树这次真开花了?”
两人又笑作一团。
周从谨挂完电话看了眼时间,晚上11点50分。
还有十分钟跨年。
他走进门,沈宜正趴在窗台看外面愈来愈热闹的烟花。
脑袋越过远处热闹精彩的烟花秀,偏向另外一侧,专注地盯着夜空偏角一处,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放着一种很单调的烟花。
“你喜欢这种花样?”
沈宜正发着呆,耳畔传来周从谨的声音。
她似乎没有了方才的局促不安,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和平静,轻声道:“我爸以前,每年过年买的都是这种烟花。”
她视线飘在夜空,淡淡笑着,补充:“一百元不到的廉价烟花。”
“我们县城不像锦城,没有什么限制,家家户户都可以放烟花。我读书的时候,附近已经有那种......”
沈宜指着远处漫天的烟花:“......树型、雪花型、字型......丰富繁多的烟花类型。”
“奈何我爸十年如一日买的都是这一款。”她将手指移回角落夜空那一束孤寂的烟火。
“我有一段时间很嫌弃这种烟花,他登到楼顶去放的时候我不爱作陪,也不爱观赏。而他自己每次都是看完了那烟花才下楼回屋。”
沈宜陈述得非常轻巧,像是在平铺直叙一件无趣的故事。然而声音里却有了哑涩。
周从谨沉默地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他想起两年前和沈父唯一一次见面那晚。他对沈父长什么样子并无多少印象,唯一记得清楚的,只有他在饭桌上颤巍巍地向自己伸过来求握的手。
那单调的烟花如星碎般一阵阵晃进沈宜蓄了泪光的眼底。
周从谨深眸一凝,沉静的眼底染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愧疚和怜惜。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周母发来的信息,催他回家。
周从谨收回神色,对沈宜道:“我回去了。”
沈宜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从自己衣架上拿下大衣递给他,看着他整理衣领、调整衣摆、扭系袖口......一套动作做得从容不迫。
沈宜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行至门口时前方的男人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垂眸凝视她。
沈宜忙止住脚步,心神一愣。
逐渐有离得近的烟花从窗外震耳欲聋地绽开。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邻居电视机正放着春晚,主持人高昂的声音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
周从谨望着沈宜布着浅淡忧伤的神色,心底轻弦蓦被拨动,柔情光华在他平日肃冷的脸上蔓延,垂眸向面前的女孩不自觉俯近。
沈宜恍然一怔,脖子僵硬地看着对面之人俯首而下,沉沉的目光掠过每一寸脸颊都腾出令人心慌的热意。
“新年快乐。”近在咫尺的炙热呼吸喷洒在她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