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的水引的是山上的涧泉,甘冽清甜,我去给你倒一杯来。”
她说着跑了出去,晟云洲视野一空,朝着她的背影望了两眼,转而落在她刚刚察看的石碑上。
他缓缓靠近着石碑,凝望着上面雕刻的字眼。
“晟云洲,字乐时,汴京人士,十三折桂,高中状元,少有‘神童’之称......”
“圣元三十三年,初入朝堂,奉旨下江南赈灾,戮力劳心......”
“圣元三十五年,束发年少,不畏台谏攻讦,进言颁布民商六十八条法令,允女子从商,繁荣大周贸易......”
“圣元三十六年,边疆硝烟四起,临危受命,出使勃勒国......”
“圣元三十七年,整顿河道冗吏,修筑大运河.....”
“圣元三十八年,降改赋税......”
......
一字一句,出自小姑娘笔下,没什么浮华的辞藻,简简单单的叙述,足以雕满整个颂碑。
可她还有很多的事其实都没有写,比如他在修撰史册上的成就,文学上的成就,乐曲上的造诣,以及,他如何为江山牺牲了自己。
待女孩将水杯拿进门,男人已经看完了石碑的最后一行。
“来喝水。”
晟云洲接过水杯,迟疑了会,“小公子......”
闻锦左顾右盼抵指,“叫蓁蓁。”
当初还是他问的在外头该如何称呼她,转眼仍是一口一句“小公子”的。
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闻锦忽然想起当年的那人,也是要么小丫头,要么小孩,没怎么正经喊过她,说是叠字感觉肉麻的很。
晟云洲顿了会,“你好像很了解晟云洲?”
得,直接略过称呼。
闻锦无语了会,温言回答:“还行吧。”
大部分是从书里看的,听他家里人说的。
晟云洲抿了口水,目光朝着她的小脸着意看了两眼,“你们以前认识吗?”
他觉得应该认识。
就是他太不上心了,素日繁忙,遇到的人与事如过江之鲫,旧时的很多人在他脑海里模糊不清,一时不知将她这张脸,同哪位故人重合。
而就在他拼命往前赶路的那段日子里,她停顿在原地,等到了及笄之年,只得到他的死讯。
“认识啊。”闻锦笑了笑,望向供台上的神像,“不过他肯定不记得我了。”
晟云洲:“......”
还真被她说中了。
晟云洲摸了摸鼻尖,四顾环望,看了看这座,自己的庙。
闻锦微笑道:“其实他不喜欢别人给他盖庙。”
晟云洲愣了愣。
“但我挺希望有人记得他的。”
晟云洲确实不喜欢民间给官员盖庙的风气,又不是真的神明,等黄土一埋的时候,除了废香火,还有什么用处。
即便此时此刻,他仍是这么想的。
可面对她的一片好心,难免有些动容。
他曾经短暂的二十四年人生,在她撰写的碑词中,成了一种令人骄傲的存在。
这种存在,带着他的心口泛起微澜。
在晟云洲的世界里,一览而过,纵观的是历史前后千年。
这个世界太大了,大到他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本敦厚的史册中,他不过是推动大周往前繁荣的一个标点,一笔浅墨。
他总是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从不迷茫,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可当他真的死过一次,回过头来,听到有人说她记得这个标点,这笔浅墨。
他忽然感觉到一种份量感,重重叩着他心扉。
闻锦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大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
就是好奇而已。
晟云洲想了想,找个了事问:“这几日的晚膳,你在哪儿买的?”
这阵子他们吃的,都是汴京菜。
他还没听过金陵有哪家酒楼,汴京口味做得这么好。
这会她不在家,他都不知该备什么晚膳。
闻锦忽闪起一双俏丽的杏子眼,对着他笑了起来,\"您觉得好吃吗?”
晟云洲点了点头,“嗯。”
闻锦唇角扬得更开,\"买不到的。\"
\"嗯?\"
“因为是我亲手做的。”
晟云洲愣怔。
闻锦笑着解释:“前阵子在客栈来来回回吃那些菜,我有点腻了,想换换口味,又想着出去买还得打听哪儿的好吃,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晟云洲不可思议:“自那日我们参加席面后,接下来时日的晚膳,都是你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