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一拍脑袋,并有些惊讶地说:咦,我也五十岁了?怪不得都说光阴似箭,一不留神都被光阴扔出这么老远了。我一直感觉自己才三十岁稍稍出了点头。马五一仰脖子将杯里的酒咽下,那火辣辣的酒精烧的他红光满面笑逐颜开:你习惯了大家叫你兔儿,所以你也一直娇气地忘了自己已经是一只老兔子了。
对呀,所以不去回忆那些往事能行吗?兔儿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南方服装厂打工时,那个和你特别要好的阿霞吗?她长得就非常像你墙上这个电影女明星。都二十六年多了,原来你还一直惦记着那个阿霞?哎呀,原来是这样,你可真够幸福呐。
马五听了之后,他红着脸说:算你猜对了还不行。
兔儿越说越兴奋:什么是猜对了,那时我毕竟还年轻,好偷看女人洗澡过过干瘾。啊呀呀呔,你原来是实干家!我现在回想起来你和阿霞的那些许多细碎的事儿,我完全可以判断你和阿霞……马五听了忙伸手捂兔儿的嘴。兔儿拨开马五的手:做都做了,还怕说?再说了那又不是什么赖事情。再说了这个屋里除了你和我,就剩一个傻瓜和一个哑巴,你还怕走漏了什么消息。
马五不停地指点着提醒着兔儿注意背后,其实,马五也是刚刚注意到,于迁已经略有所思地站在了门口。
赖长生最近的身体状态不太好,他的脸色泛黄嘴唇发紫。他来到弟弟赖书生家:说自己吃下的安眠药没有什么效果。赖书生说:你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出现一些毛病也是正常现象嘛,不要想得太多了。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心里的东西太多了就会出问题,再说了你的心能有多大,能撑船吗?肯定不行嘛,因为咱不是宰相。
听了弟弟的话,赖长生将一双粗笨的手放在膝盖上,两只呆头呆脑的大拇指时而交叉缠绕,时而又头抵头地顶在一起,看上去那两个大拇指就如同好久没见似的。赖书生突然又关切地问哥哥:你的手没问题吧?赖长生“啊”一声,难道睡不着觉和手还有关系?于是赖长生抬起左手说: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感觉指头尖麻麻的。赖书生抬起哥哥的左胳膊从头到尾捏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赖长生会情不自禁地“哦呀”几声。赖长生在弟弟的吩咐下脱了衣服露出膀子,没多会他的胳膊上就紧绷绷地吸了大大小小五个火罐。赖长生要求干脆脑袋上也来一罐,因为最近他感觉脑子里也特别乱。赖书生说:火罐又不是万能的宝葫芦,什么病都可以治的。
从内心讲赖长生是不愿意搬家到狼窝沟的,但是看看别人都陆续开始搬家,自己也就没有了主意。因为这个问题他茶不思饭不香夜不能寐,更让他牵挂的是闺女在北京给他打电话老是哭哭啼啼的,也不给他具体说明什么情况。这两天老支书也常来家里捣乱,他被轮椅推到家里催货,一来就大半天,自己边干活边陪他聊天,还得扶着他上茅房。按风俗习惯老支书已经七十多岁了,给自己准备寿材也属于正常。但是,他老是这样亲自来到家里着急上火地催货,搞得赖长生总是欲速而不达。
老支书终于以绝食的方式,彻底否定了全家动员他搬家的念头。他说自己坚决不离开自己的村庄。他的棺材已经抬到了自己的炕上,并且由医生赖书生代笔立下了遗嘱,这个遗嘱非常详细,包括自己走时,在什么季节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裤子和袜子都写得一清二楚。在是否立碑的问题上,老支书做出了让步,原则上同意家里给自己立碑,但是不能在碑文里提到自己曾经当过支书。
这份历经三天两夜才完成了的遗嘱,老支书比较满意。他突然又决定请大家喝喝酒红火红火。当他得知马五和兔儿也不搬家时,老支书简直有些无比感动了,这两个家伙和自己死对头,不料在拒绝搬家到狼窝沟的这件事上,居然与自己默契了。这么看来自己并不孤独。是不是把那两个家伙也请来家喝喝酒?老支书一时没了主意。
……
赖长生闺女从北京回来了。
黄昏时分她来到马五家微笑着靠在门框上,她穿着一身裙装,腰间还扎着一条墨绿色的绸带,也正是这条看似寻常的绸带,却非常含蓄地突出了她那细腰丰胸肥臀的成熟感。她用那双朦胧而妩媚的眼睛望着于迁笑道:不认识了吗?于迁已经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只见他面红耳赤地说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请进来坐吧。
赖长生闺女说她那天晚上从这里走了之后,心里一直挂念着大家,还梦到过几回。
兔儿惊讶地说:这闺女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还是北京的水土好,看看这闺女的脸,白里透红嫩嫩的就像刚出了锅的老豆腐。兔儿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马五挡开兔儿伸出去的黑手:闺女呐,你这是回来给你父亲帮忙搬家的吧?她笑了笑说:马五叔,我这次回来也不是光为了搬家的事。说着她又瞟了一眼坐在马五身后的于迁,然后就微微地低下了头。
兔儿听了她的话,奇怪地“咦”了一声……
会计老婆先是被镇里叫去,后来又去了县里。
马五感觉有些纳闷,难道说这个半老徐娘又时来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