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她的面容，可有一瞬间，顾炜觉得她的漫不经心中，透着种说不尽的忧伤。
他们都是泥潭深陷的人。
而她的悲伤，与二哥有关。
顾炜抿唇，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要帮珂儿？”
她是一个女子，身在顾府，下半辈子尽然要仰仗顾家，她帮珂儿的事情一旦被发现，整个顾府将容不下她。
唐青雁初来顾府时，顾炜不在京城，许多波折他并不清楚。
“我和她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是亡魂。”
唐青雁抬手倾仰夜空，指尖流露着月光金辉，有些光亮，她们这样的人只能偷窥，而不能光明正大。
顾炜只将她的话当做一个比喻。
“父亲或许不会留我在京城了，但如果有我能帮的到的地方，不管在哪，我一定回来！”
“记住你的话。”
唐青雁得到一个人情，她不会傻乎乎拒绝。
她回到枫林院，田老大在顾府祖宅带回一个人。
木匠年纪三十有余，可看起来干干净净，蓝色长衫被洗的有些泛白，却很整齐。
他是自愿跟随田老大来到京城，不过，毕竟是在权贵府邸，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义父，看看我从茶庄带来的新茶。”唐青雁笑着给田老大沏了壶茶，搞事情虽大，但让义父开心更重要。
“好嘞，我来尝尝。”田老大眉开眼笑，这些日子的疲惫一扫而尽。
唐青雁也给木匠端过去一杯，“一路颠簸口渴了吧，这茶清淡，能让你晚上睡个好觉。”
“小人皮糙肉厚，哪当得起少夫人端茶。”
她是木匠见过的第一个会对他露出笑脸的主子。
木匠仿佛产生了错觉，这一路都像是在做梦，他来到了京城顾家，这边的少夫人不仅人美，心肠还格外的好。
“你再不接，我就只能一直端着了。”
唐青雁浅笑，她是商贾家族的女儿，自小混在市井街头，而且沈家人都不喜欢主奴等级的界限，她也不例外。
木匠弯着腰接过来杯盏，茶很热，在春寒的夜间极为适合。
可下一瞬，他的茶洒落地面。
砰！
木匠的心颤了一下。
“依依……”
十几年未见，木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张嬷嬷浑身被定住般，她站在院前新绿的枝叶下，灯笼昏韵的浅光，照应出她眼中的珠光。
她的本名叫张依依，可自从当年和夫人来到京城，就再也没人这么叫过她。
木匠急切的往前走去。
张嬷嬷意识到什么，猛地脚步后退。
木匠顿住了。
十几年了，她已经是顾府主母夫人最亲信的侍女，而他还是巷子里不成事的木匠。
张嬷嬷绕过木匠，来到唐青雁面前，“少夫人，夫人让奴婢来传告，今后的晨安都不用请了。”
“知道了。”唐青雁借着夜色，藏起来眸底的微凉。
桩桩事件砸到头上，兰蓁芮约莫是没心情再听她请安。她乐得自在，但可惜，她看不到兰蓁芮悲痛的模样了！
张嬷嬷又补了一句，“近来老爷加强看守，府中最好不要出现生面孔。”
张嬷嬷的话是朝向唐青雁，但木匠胸口难受的很，京城是他主动要来的，生面孔指的是他，他不能连累少夫人。
“小人这就走。”
木匠说着行礼迈步要离开，张嬷嬷没有回头，身后的影子宛如陌生人。
田老大将木匠拦住。
唐青雁深望了张嬷嬷一眼，缓步迈到木匠身旁，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别傻了，她是在担心你，有什么话，再不说可能真的没机会了。”
顾臣礼近来对顾珂的事情严防死守，生怕消息泄露，木匠一个生人万一被顾臣礼发现，很有可能被抓起来。
张嬷嬷明面上是驱人，暗自则是担忧。
唐青雁和田老大把庭院让出来。
从豆蔻年华到徐娘半老，张嬷嬷眼角有些皱纹，可不难看出，她曾经也是一个清秀动人的姑娘。
她是担心他！
木匠的心又活起来了。
他所有的木雕都是为她而做，他再也不想对着雕刻说话了。
夜色清幽，微风吹拂，院中的林叶沙沙作响。
唐青雁在院外等了会，张嬷嬷果然没有走出来。
“义父，你说他们会后悔十多年前的决定吗？”
唐青雁不清楚木匠和张嬷嬷当年的事情，但她看到了结果，他们彼此间思念了十多年，可没有在一起。
张嬷嬷虽然是下人，可兰蓁芮身边的人身份自然不低，她若想嫁一户好人家，有许多选择，但张嬷嬷至今未嫁，木匠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