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岱屿冷邃眼眸注视着他，微微牵动的唇角噙着嘲弄。
他没说话，却已经将情绪表达得明明白白。
薄薄几页的协议，有如千斤重般，孟绍抖着手将它放在桌上，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
“纪总……”他尝试着和对方谈谈，“您所提出的赔偿，我们根本做不到。”
纪岱屿依旧不语，只是眼更冷了。
孟绍硬着头皮继续：“我们这边商讨的结果，是将您目前为止付出的数额全部补上。这一场交易，是我们要强行中断，因此投入的资金和损失，都由我们承担。”
“除此之外的精神赔偿，我方希望能用别的方式来赔偿，毕竟是小公司，我们现在实在没能力承担这么大的违约金。”
纪岱屿黑眸里浮现出讥诮。
他嗤了一声：“你觉得我缺钱？”
这些资金，用他私库去弥补，他都丝毫不心疼。
奚筠适时开口：“孟总，辉远的违约，所造成的可不仅仅是金钱方面的损失。倒不如说，这对盛嘉而言，是最微不足道的。”
“我们所失去的，是时间、是人力、是时机，这甚至影响到未来公司的规划和发展。您轻飘飘一句话，随便一点资
金，就想要打发盛嘉？”
“天底下没有这样好的事情，孟总。如果辉远不能履行这份协议，那我们只能法庭见了。届时辉远将面临的，绝对是赔偿不起的数额，以及你们名誉的损失，和盛嘉的打压。”
孟绍额上冒出冷汗，哑口无言。
他何尝不知道，辉远提出的就是最差的解决办法，但现在他在公司话语权急转直下，新老板发疯搞一言堂……
如果不是有辉远的股份，他早一走了之，谁还会留下来收拾这样的烂摊子。
“纪总，奚小姐……”他没什么底气地开口，“这些其实我都明白，但……”
“孟总。”
奚筠迅速打断他，强硬道：“今天过来，我们不是和您商量的，是给辉远下达通知的。”
“要么按照协议赔偿，要么，法庭见，您不存在第三种选择。”
孟绍喉咙哽一下，终于将所有话都给咽下去了。
纪岱屿叠起的长腿放下，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给你一周考虑，一周内没答复，视作辉远拒绝，我会启动法律程序。”
话落，人已擦过他向外走去。
奚筠抱起文件和包包，微微颔首：“告辞。”
孟绍头脑空白
，垂眸看着留在桌上的协议，仿佛忽然间不认识字了。
他沉吟许久，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起身追出去。
“纪总，奚小姐，请留步！”
他匆匆跑过来，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可能去和公司交涉，让项目继续进行。这笔赔偿算下来，其实我们是两败俱伤，谁都没有得到实际的好处。”
“时间还是按照一周算，如果我这边无法成功……您可以直接启动司法程序。”
如果公司肯听他劝，重启项目是完全可能的。
如果不肯听他劝说，那这份违约协议，也不会有人接受。
纪岱屿盯着他数秒，松了口：“我等你一周。”
“谢谢您！”孟绍眼眸里燃起希望，“我送两位出门。”
奚筠侧身，正要和他们乘坐电梯，视野内忽然映入一道身影，将她目光给吸引过去。
男人从远处走过，并没有注意她这边。
“奚筠。”
纪岱屿低沉嗓音响起，拉回她的思绪。
他们已经站在电梯里，孟绍按着开门捡，正等待她上来。
奚筠收敛心神，走入电梯。
“在看什么？”纪岱屿问。
“没什么，就是刚刚看到一个人走过去，有点眼熟。”奚筠随
口回答。
紧跟着意识到不对劲。
这里是辉远内部，他怎么能随意走动的。
奚筠心头升起不好的感觉。
一把拉住孟绍，她急切问：“刚才那男人是谁？”
孟绍迷茫：“谁？”
奚筠比量着手：“左手办公室，他刚刚是走进了这里。”
顿一下，她补充：“名字叫孟霁衡，和您同姓。”
“哦，孟总啊。”
明明和他同姓，他倒是唤得很自然：“那位就是新老板。”
奚筠微微睁大眼眸，呼吸微促。
“您认识吗？”孟绍好奇询问。
“……不算认识。”奚筠敷衍道，“偶然见过一次，您不必和他提起我。”
纪岱屿随意靠在后面，眼眸微微一眯，探究视线落在奚筠身上。
孟绍“哦哦”两声，识趣地没有多问。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