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锦润太困,从服侍太后睡下到殿外来就一直沉沉地睡着,腹中饥饿,才不得不醒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外头黑漆漆的,已经过了晚膳。
正要起身,就听见殿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警觉地坐起身子,又竖着耳朵听了听,那声音是从窗外后院传来的。
“李进忠!你真没用!”
“皇、皇上......奴才晚饭没吃饱,身子有些虚.....真不赖奴才。”
祝锦润听着,不由勾起嘴角笑了笑,听这动静皇上八成是翻墙了,她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靠着墙根继续闭眼睡着。
萧辰则跃身上了墙头,得海和李进忠在墙下蹲着,得海掏出两个热乎乎的烤番薯,递给李进忠一个:“公公请用!”
李进忠正饿着,高兴地接过番薯,头顶忽然传来小声的呼喝。
“李进忠!”
李进忠巴巴抬头,萧辰则指了指他手里的番薯。
他抽抽鼻子,嘟起嘴巴,起身蹦着给皇上扔上去。
萧辰则一把接住,笑了笑,转身跃到墙内去了。
窗户被轻轻推开又合上,祝锦润转了转身子,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皇上走到墙根处。
“怎么在这睡着了?”
声音很轻,有些不悦。
慈宁宫连个屋子都不给她的吗,萧辰则心中更加坚定了太后是成心不喜祝锦润的想法。
其实绘春嬷嬷一早就为祝锦润打扫了屋子,只是祝锦润在殿外睡下,绘春嬷嬷没将她叫醒罢了。
祝锦润听到了他的声音,假寐之余,心尖一颤,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
他似乎是弯下身子来看她,一阵寒意袭来,外头冰天雪地,萧辰则身上全是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瞬间她脚边的火盆都不暖和了,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忘记脱大氅了......”
萧辰则轻声自语,小心脱下大氅,又起身走到火盆前烤了一会儿,等身子热了起来,才又走回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手边上还放着针线活,萧辰则心中一动,瞧着眼熟,轻轻拿起来,正是自己让李进忠送她的香囊。
她用针线勾了几朵梅花的样式,小巧别致,很是好看,针都还别在上面,想是一边绣一边打瞌睡,撑不住便睡了。
萧辰则看着手里的香囊,便想起了女子若是送给心上人该是要绣上鸳鸯的,祝锦润绣了梅花,倒是不同。
民间男女也是这般互送礼物的吗?
一针一线......他以前从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是太子,从来没有民女会给他送香囊,都是潜邸的侍妾送给他绣着龙纹的香囊,往往还要挂上昂贵的珍宝,如此才能彰显他的身份。
可如今握在手里的,只是一个最朴素不过的香囊,却觉得异常珍贵。
祝锦润正饿着,刚刚皇上去烤火,再回来就带着一股烤番薯的香气,难不成是她自己饿昏了头?
正想着,身子忽然被一挤,萧辰则竟然同她一起坐在了地上,就坐在她边上,还一把将她搂抱进怀里,不由分说地抱着她。
祝锦润不由自主地轻哼了一声,听起来却像是梦中受了惊扰。
萧辰则一见她,一碰她,便忍不住这几日的心思,可她只是梦中呢喃一声,萧辰则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抬手蹭了蹭她的脸,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
祝锦润闻着他身上的香味,饥肠辘辘,忍不住往他怀里埋了埋脑袋,萧辰则轻轻喊了一声。“祝锦润,你大胆。”
“……”
“醒了么?”
无人应答,呼吸声均匀。
说着说着,突然动了动鼻子,回头朝炭火盆望去,登时脸色大变,忙起身走过去,小心从盆里将番薯扒拉出来。
看着黑乎乎的一团,唉声叹气道。
“糊了,吃不了了!”
祝锦润突然起身离去,萧辰则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起身走过去,瞧她看着那个烧成了黑炭的番薯。
语气里还有许多委屈与不满。
“都怪皇上,番薯都烤糊了。”
祝锦润的食指扒了扒番薯,低声咕哝。
萧辰则不可思议地看着祝锦润,她刚才是故意假寐戏弄他的吧。
他堂堂天子可从未被这般对待过,加之今日又是偷偷翻墙进的慈宁宫,面子上过不起,又被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此对待,气不打一处来。
这烤糊了的番薯也不留给她了!
一抬脚,竟鬼使神差地踩了上去,还故意碾了碾,惊讶道。
“哎呀!朕没注意,踩坏了!”
然后收回脚,还嫌弃地在毯子上蹭了蹭。
这一连串动作真叫祝锦润开眼了,好歹是一国皇帝,拿烤糊了的番薯出气,还能再惹人发笑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