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闷宫里妃嫔那么多,皇上怎么会宠幸一个低贱的宫婢,她在皇上身边伺候了那么久,皇上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宁可宠幸一个下贱的宫婢都不愿意怜惜她这个从小侍奉在他左右的“姐姐”,一时间妒忌的怒火涌上心头。
可当她走近的时候,看到女人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一惊,小小年纪竟能长成这样,怪不得皇上会忍不住动情。
祝锦润回眸,看到站在院中的宫女,上身是锦缎斜襟棉袄,下身是裤脚绣绒花的棉裤,踩着一双珍珠流苏绣花鞋,发髻间斜插着一只孔雀素金簪子,手里端着托盘,放着一个碗。
“祝姑娘,我来给你送皇上赐的汤药。”
春棠将白碗递到她的手里,里面是黑漆漆的粘稠状膏体,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祝锦润端着小碗,屏住呼吸一饮而尽,苦涩的膏体在舌尖化开,眉头瞬间皱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翻开拿了一块早已凉透了的梅花酥塞进了嘴里。
春棠有些惊讶,还是第一次有人不哭不闹的喝下避子药,从前被皇上宠幸过的妃嫔宫女遇到被赐避子汤的情况,无一不是大哭求饶要挣扎许久。
祝锦润柔声开口,唤了一声姑姑,乖巧的把小碗放到了托盘上。
“你不必喊我姑姑,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是皇上身边的宫女,我叫春棠,惠庄夫人是我母亲。”
春棠抬头说话,话语间透露着傲气,她是皇上奶娘的女儿,从小便侍奉在皇上身边,同别的宫女自然是不一样的。
祝锦润点点头,又拿起了墙边的扫帚,一下一下的扫着地上的积雪,什么惠庄夫人,她没听说过,只知道若是天黑之前扫不完院子里的雪,今晚就没东西吃了。
揣在怀里的几块梅花酥,她舍不得一天吃完。
春棠收起托盘,翻了个白眼,换作旁人知道她是惠庄夫人的独女早就献媚巴结上来了,祝锦润却什么反应也没有,果然是下贱的宫婢,没眼力见的东西,凭着几分姿色就像当主子,痴心妄想。
入夜,乾清宫外宫人掌了灯,皇上这是又不翻牌子了,殿内传了晚膳,十几个宫女端着各式菜肴流水似的送进去。
萧辰则坐下用膳,刚一拿起筷子,眼前便浮现出一个女人粉唇轻启咬下一口梅花酥的模样,猜想她现在又在干什么,捡梅花花瓣,肯定不是,外头天都黑了,或许是在屋里做针线活。
一旁的李公公捏着银柄挨个盘子试过,抬头看向萧辰则,见他放下筷子,上前问道:“皇上,是今晚的饭菜不合心意吗,我让下头的人再换一桌。”
“不用,朕没胃口。”
萧辰则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李公公转身退出去又折回来,欲言又止的说道:“皇上,祝姑娘已经喝下避子汤了。”
萧辰则冷声开口:“谁让你给她送避子汤的!”
李公公跪在地上,解释说道:“祝姑娘是宫婢,按规矩不能为妃,若是不小心怀了皇嗣怎么办啊。”
宫婢怀皇嗣不仅不能生下来,还要被乱棍打死,一尸两命,先皇在位的时候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怀了就生下来。”
“不吃了,都盛起来,摆驾倚梅园。”
萧辰则起身,拂袖往外去,李公公从地上爬起来,紧跟上去,唤来几个宫人用竹木食盒盛了桌子上的饭菜。
拿不准皇上的心思,李公公急得焦头烂额,跟在皇上身后,急得手中的拂尘都快撕烂了。
萧辰则一进倚梅园便看到院中一幕。
祝锦润从厨房里端出半碗凉透的米粥,身上单薄的衣衫,冻得瑟瑟发抖,蹲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冻得发红的小手拿起筷子挑起碗里的米粒,一口一口的吃起来,吞进嘴里含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风中夹杂着的残雪落在碗里,她也丝毫没反应。
倚梅园这地方在皇宫的东北角,偏僻荒芜,俸禄拿的少,上头又没有主子打赏,活多又累,吃穿用度是最下等的,晚上能喝上小半碗米粥已经很不错了。
怎么说也比辛者库又要好一些,不知道锦柔现在怎么样了。
锦柔是祝氏旁系的女儿,年龄跟她相仿,两人一同被贬了贱籍送到宫里做宫婢。
祝锦润初进宫,内务府的掌事公公念及祝家旧情,这才把她分到倚梅园这么个还算能待的地方。
能挑选入宫的宫女多是各地达官贵族家的女儿,再不济也是清白人家出身,祝锦润是贱籍,原是要送去充军妓的。
两年前,祝家还是清流官宦,父亲官至徐州刺史,在朝中从不与人为敌,怎料突然传出谣言说祝家通敌卖国,一道圣旨下来,全族一百多人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彼时还未及笄的祝锦润,便被贬为了贱籍,入了宫。
被押进宫里的时候,她一声都没有哭,亲眼看着旁系的姐妹们一个个哀嚎又免不了一顿板子,她要留在宫里,这是天子脚下,还得见到皇上,才能为祝家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