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手腕上的皮肤徐徐皱缩,像开败了的月季花。被吸干血液而死一定很难看,我不希望变成一具毫无水分的干尸。
意识越来越迷糊,眼珠子竭力上翻,对上林巢那双俊秀的眼睛,原来他一直盯着我,嘴唇迅速张合不知在说些什么。我轻轻触到脖子上的肿块,里面的东西动了动,好似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
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脑中闪过这句话,是哪本书上写的来着——对了,是贾宝玉那件蠢物上刻的字。
邪祟——视肉算邪祟吗?长生不死——不就是癌细胞吗,自然是邪祟了!我无声地笑笑,只可惜我不是贾宝玉,没有自带天降之石。
蓝袍怪人背对着我,沙哑的笑声不断,似乎得意至极。
我平生最厌恶小人得志,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太过顺利。我拼命敛聚心神,想断开林巢四肢的枷锁,可脖子上的涨疼使我集中不了精神。眼看着那柄尖刀即将插进他的心窝,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力,手脚一松直冲冲朝着怪人的腰子撞去。
那刀因此偏斜几度,只在林巢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后飞出几米远。只可惜他依旧动弹不了,呆立在那做人形靶子。
蓝袍怪人转头看我,阴惨惨的笑容蔓延开,沙哑的嗓音分外磨人:“你竟然还有意识呢?唉,你脖子怎么回事?”
他歪着头好奇地看向我,我这才注意到脖子上的肿块已经消失,黑色的污血源源不断地淌出来,已将衣服润湿大片。
我掏出一张淡黄色的方形纸片,强撑着笑道:“虽然我没有通灵宝玉,但是草木灰照样有驱除邪祟的功效,你没想到吧?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场游戏还指不定谁能赢!”
“那可太好了!”他搓着手掌,眼角一瞥,原本稍稍动了手指的林巢瞬间僵硬如同兵马俑,“现在是一对一,闲人可别来捣乱……”
他转动脖子,甩甩胳膊,做着热身体操。我节节败退,才注意到他竟然比林巢还要高上半个头,身形魁梧,加上斗篷翻飞,气势逼人。
“我可不是绅士,经常打女人!”他嘿嘿直笑,一拳冲上我的下巴颏。
脑中经过片刻的空白,热辣辣的疼才通过神经传至大脑。我眼前乌黑,看什么都带上一层黑白相间的雪花点。胸口被人踩住,一脚接着一脚不间断地跺下,嗓中腥甜,似乎被石头堵住,想吐又吐不出来。
我无力地抱着那只脚,接着右手被人别住,他试探着弯住我的手腕,只听见咔喳一声,这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大脑接受到了来自身体的信号。
我克制不住地呕吐,却因为胸口被人踩住,血液卡在嗓子眼咕嘟嘟地冒着,鼻子呛得酸疼,眼前一片暗蒙蒙的红。
我想起幼年时期在河边玩耍,结果被人无意推落水时的窒息感。只是那时候是被河水倒灌,如今却是体内的血液急着流出去却苦无门路。
几滴水溅到我脸上,难道又开始下雨了吗?不对,这水温温的,粘稠得流不动……我翻起眼皮,看见蓝袍怪人胸口插着一把红彤彤的尖刀。
耳边不断传来呼唤声,我艰难地咳嗽,吐出大口鲜血,喃喃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没事的,你专心一点,身体马上就会恢复的,别想着疼啊伤啊的,你就想着一些开心的事情,比如打球啊,跑步啊……”
“我不喜欢运动……我喜欢家里蹲……”
一阵冰凉凉的触觉从大腿泛滥至全身,好似被山泉水浸润一般舒服。
“这是什么?”林巢手中拿着一团白光,我勉力睁开双眼,发现那是在烂银山中发现的金树果实,一直被我装在裤子口袋中。
蝉翅般透明的表皮缓缓褪去,像莲花轻绽又迅速枯萎。当中躺着一枚葫芦状的核,表面纹路纵横,光洁透亮。
“怎么会……这是梦核?”林巢的声音中透着震惊。
“应该是的。”另有一人的声音响起,我愣住了,发现自己正躺在他怀中,转头望去,迎上那双黑色眼眸。
一时无语凝噎,呐呐道:“你怎么在这里,奥一?”
他笑了笑,柔声道:“你在岸边找到的那些烂果,其实是有用处的,只是方法不对,需要点燃后扔进视肉的口中,才能杀死那东西。”
原来,我猜的不错,岸边的朽木其实正是枯萎的不死树。这里既是象征死亡的阴曹地狱,也是祥瑞生长的福地。福祸相依,若是不死树的死亡之果都杀不灭视肉,那我可真就巧妇难为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想问,却没有力气。他笑了笑,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继续道:“视肉吞下那些着火的果实开始融化,被奈河水吞没,我沿着河流一路跟着你们没有现身,也是为了引出这背后的人。”
“那他……”
林巢抢先道:“他被奥一插了一刀就湮灭成干尸了,可惜了,没能看见他的脸!”
“看到了又如何,人海茫茫,我们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