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光源,林巢拉着我一起将货架移开,留出一块空地。找来铁制脸盆,倒了半桶油,又撕开旧衣服捻成长条引线,烧起油灯来。
一灯如豆,墙影袅袅婷婷。老赵陪着阿瑶在黑暗里你侬我侬,不舍分离。我伸手拨弄灯芯,低声道:“总感觉阿瑶状态不对,之前她虽然受了重伤却勇敢地催我去帮你们的忙。可现在却是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只怕真的很严重……”
“有老赵在呢,如果真的恶化,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去找医生。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晚上出去也不安全。毕竟昨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再来一次的话,我只怕还会有人牺牲。”
“如果……这是个梦就好了……”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我手指甲停留在灯芯之上,被熏黑了都恍若不觉。
见此情景,林巢轻轻拨开我的手,笑道:“是梦总有清醒的时候,此刻又何必过于忧愁呢?不如好好享受当下,你觉得呢?”
“不疼……”
“你说什么?”
“火……烧了手指也不疼……”我抬头看着林巢,心中慢慢确定了一件事。只是此刻,我们很有默契地止住话头。
火光摇曳中,他轻悄悄道:“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间,就看你真正在乎的是什么。这里究竟是你的逃避之地,还是自由之地,全由你自己决定。”
如果我还有选择的余地的话。
四周黑影愈浓,稠得像加了墨鱼汁的稀饭。温度似乎也降低不少,手背上的立毛肌缩成一粒粒的鸡皮疙瘩。我抱着双肩,疑惑道:“难不成咱们这儿也开始昼夜温差大了?怎么忽然间这么冷?”
闻言林巢双眉一皱,捡起靠在货架上的擀面杖警惕地看着四周。我紧张得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
静悄悄的,除了我的呼吸声。我稍稍放心,忽然瞥见一道身形庞大的暗影映在货架上正缓缓靠近。抬头一望,一滴水落下,准确地熄灭了油灯。
在灯灭之前,我看见了那副巨大而漆黑的躯体。
“快……快走!”我拉着林巢往大门方向狂奔,谁知已然迟了。借着惨白的月色隐约可以看到此时大门上布满了白色蛛丝,无数半米宽的黑甲虫攀爬其中,瞪着黑漆漆亮光光的眼珠子,几根褐色触手从它们的口器里伸出来,好似活物一般伸缩摇摆。
这些黑甲虫瞧见我们立时跟苍蝇见了血似的飞扑过来,八只镰刀般锋利的足划过光滑的地板砖留下数道细密的裂痕。
眼见一只黑甲虫的先锋队伍追至我们脚后跟,林巢一棍子敲飞那东西。伴随着惨厉的鸣叫,林巢揉着被震痛的虎口叫苦不已。
“这东西怎么硬得跟铁块一样!”
“糟糕,出路被堵死,那东西……我们这下完了!”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林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手电筒,往天花板上一照。
咔哒一声,手电筒掉落在地。他拉着我的手飞快地冲进消防通道,大声喊道:“这么大只的怪物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那东西在天花板上打算做什么?筑巢吗?”
我回想起那惊鸿一瞥,一只腹腔鼓鼓的巨型黑甲虫倒吊在天花板上,八只脚爪子紧扣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蛛网,粗壮的触手开得像花儿似的绞着一团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乃伊。
须臾之间,那具木乃伊被触手卷着翻了个身,露出一张憋得赤紫的宽脸,不是老赵又是谁。只见老赵一双眼珠子如铜铃一般鼓凸,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口唇发胀无法闭合,混着血丝的涎水一滴滴落到地上,这才熄灭了油灯。
“那东西……老赵还有得救吗?”
“我不能确定老赵是否还活着,但是眼下已经顾不得了,先逃命再说吧!”
成功进入消防通道,林巢将擀面杖插进防火门的把手里。转身带着我往楼下跑去。只可惜,通往外界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铁锁,我们使尽浑身力气也无法动它分毫。
哐当——楼道口大门那响起几声撞击,紧接着传来擀面杖掉落在地的动静。林巢当机立断,转身冲上二楼顺便捡起擀面杖带着我直上三楼,只可惜门依旧锁着……很快,楼梯里嘁嘁喳喳响起此起披伏的爬行声,钢刀一般的爪子斩在水泥楼梯上发出金属之音。
我们一路急行,冲上顶楼。所幸大门敞开,林巢用擀面杖抵住大门,又脱下衣服系在把手上,虽然不知道这样能抵挡多久,但是有希望总比绝望要强。
我们靠在钢制大门上,喘着粗气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没过几秒钟,身后大门震颤不已,撞击声越发猛烈。
黑色的汁液顺着门缝渗透过来,腐蚀之声滋滋直响。我们连退好几步,来到楼顶边缘。
“这次算是失败了吧,”我手搭在胸腔上,感受着那股居高不下的跳动,“不如就此放弃吧,我们已经没有路了。”
我摸着圈在顶楼边缘的水泥护栏,触感冰凉,让人神志一清。
“你就这样放弃了?”林巢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