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两旁隐隐冒出暗红色的光芒,原本比邻接踵的高楼纷纷没了踪迹,只剩下塌作一堆的废墟颓垣。老赵身姿矫健,虽然身上背负着一个大活人可脚下依旧轻快。反倒是小周累得气喘吁吁,原本笔直的背已经驼成虾尾。
他扶着胯部,五官狰狞地皱着:“不行了,我岔气了,这里好疼!”
林巢抬头看向四周的建筑,笑道:“再有二十分钟差不多就能到医院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此处是一片环湖公园,湖边有两张长椅和几块巨大而光滑的石头,一株柳树枝叶茂盛犹如华盖一般罩在我们的头顶。我站在石头上往湖中心眺望,一轮圆月倒映在光滑如镜的水面上。陡然间光华四溅,月亮碎裂成片,晃晃悠悠弥散开宛若盛开的莲花。
林巢捏着碎土渣不断地扔起又接住,笑道:“月光魅人,不能多看。特别是在这样奇特的夜晚,会让好好的人着魔的。”
着魔……我抬头看向天空,除了一片又一片像是在漂移又仿佛始终静止不动的云朵之外,再无其他。
“如果医院已经毁了,我们该怎么办?”我问林巢。他轻悠悠地笑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这条路还有一点希望,就值得去尝试。”
“没有人来救我们吗?”
“人必须学会自救,才有希望被人救。”
我沉默着,一阵夜风吹来,湖面皱了,烂银一般波光粼粼的湖水被风赋予了生命,漆黑的湖底似乎隐藏着什么巨大而阴暗的精怪正在缓慢而顺利地苏醒。
湖对面的柳树下,有块黑影动了动。我想提醒林巢,他却盯着我看,似笑非笑道:“你有没有恨过谁?比如,如果有人一直利用你,欺骗你,你会不会恨他?”
我不懂他的意思。
“我就随便问问,当我没说。”他笑容温和,让人觉得安心。
医院一片漆黑,所幸大楼并未损毁,只是其中空无一人。林巢在药房里找到几样合适的药物,简单清理完阿瑶的伤口,敷上消炎药后,他们就地坐在漆黑的大厅中休息。
手电筒闪了几下,灭了。
黑暗中响起几声尖叫,是小周。他挥舞着双手,细细的轮廓看上去犹如两截分叉的树枝,“怎么回事?这下怎么办?呀!什么东西爬到我身上了!”
他呜哇乱叫上蹿下跳。我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明,只看见一道黑影从眼前跳过去,于是本能地追上去。
大厅之外,千里雪白。月色光华如练,如银色雪花铺满大地。我心下一松,既然那些虫子惧怕手电筒的光,自然在如此朗月之下,也作不出什么风浪。
吱吱嘎嘎的暗声从四面八成席卷而来,我见手机所剩电量不多,忙关了机。此刻电路被切断,这可是珍贵资源。
小周四肢乱动,已经跑到广场的花坛边。阿瑶被老赵扶着也赶到门口,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她虽然脚背受伤严重,却一路强撑着没有抱怨。原以为是个病西施,没想到是巾帼不让须眉。
老赵看向阿瑶的怜惜眼神让人动容,我正要酝酿情绪生出几分热泪时,眼角瞥见林巢的目光似是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这人怎么回事?我自知并无让人一见倾心的容貌,也没有活泼开朗令人喜爱的性格。这人为什么用这样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一个大胆的猜想猝然浮现于脑海,该不会……他们公司发明了什么生化武器才导致如今这个局面吧。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往屋外走了几步,跟他们拉开短暂的距离。
噗呲——脚下踩到一片坚硬又柔软的东西,一股慢腾腾的蠕动沿着脚底板的神经一路上传。我脑中咕隆隆地响起一道雷鸣,低头一看,无数银色半透明的虫子张着甲壳翅膀密密匝匝爬满大地,正朝着远处小周的方向集结而去。有几只仿佛被我惊醒,转而沿着我的小腿迅速爬行。
身后响起一阵风,林巢脱下外套绑在手上为我扫去那些虫子,拉我进入廊下躲避。两只小虫跟着我摔进黑暗中,甲壳竟然由半透明的银色转为漆黑。一只爬到老赵脚下,被他一脚踩扁,剩下一只飞到夜色中消失不见。
完了,小周还在外面。我打开手机刚要冲出去,林巢抢下我的手机,笑道:“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女士优先呢,你在这里等我。”
他将外套递给我,打开手电筒冲出一条干净的蹊径。
这些虫子,并不害怕月光。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光芒了。
林巢回来了,一个人。他脸色很差,将手机还给我,低声道:“小周已经……已经救不回来了。我们必须赶紧找到新的光源,不然,等会被吸成木乃伊的就是我们了。”
老赵在原地照顾阿瑶。林巢找来一堆宣传册,看了我们一眼,掏出打火机燃起纸页一角。顿时温暖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大厅。他让老赵一本本点燃,防止火焰撑不到我们找到新的光源。
医院有食堂,锅里剩下不少尚有余温的饭菜。一只圆盘似的砧板旁边靠着手腕粗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