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得很干脆,倒让我吃了一惊。
山路难行,他牵着棍子,拉着笨重的我慢腾腾地爬山越岭。山路嶙嶙,不多时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奥一似乎也察觉到,选了一处大岩石坐下。
他掏出一只碧绿的竹筒,轻轻晃了晃,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见我一脸期待的神情,他扯了扯嘴角,递给我说:“只能喝一口。”
一口?可没说是一小口还是一大口。我哗哗往嘴里倒了满满一口,喝了个心满意足才将竹筒还回去。原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他只是默默地擦干竹筒,一双黑眼珠子静悄悄地转溜,不知在想些什么。
慢慢地,太阳躲进云层里,温度似乎也降低不少。在天黑之前,奥一领着我终于赶到那栋老宅。水边那株枯柳依旧半青不黄地随风轻摇,奥一只看了一眼,又继续往前。湖泊在宅子的右前方,距离不远。
如今这宅院也恢复如常——老旧不堪,杂草遍布。奥一站在正门前等我,脚下就是门枕石,表面斑驳,那蟾蜍的眼珠子早已失去光彩。
那夜,我们碰见的究竟是什么?是不小心进入时间黑洞,见到了几十年前的老宅吗?所以看见的那一切才会那么新,所以……才能见到那些尸体。老宅之所以荒废,是因为里面的人全都死了吗?那些人究竟是被谁杀了?
我想起那夜疯疯癫癫跑出去的女人,难道是她?可是她一个女儿家,能杀死这么多人吗?何况,那些死人各个面容安详,像是甘心赴死一般。难不成,是那些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人寻仇,面临死亡时才能如此从容?
我想不通。
奥一指指大门,“再不进去,天就要黑了。”
黎勇曾说过,班长已死,难道……尸体还在屋子里吗?我心下一颤,满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奥一,你……”
我难以启齿,他似乎看出我的意思,抓住木棍的一头,“你想让我进去,我就进去。抓好了,跟在我后面。”
虽然他总是摆着一副臭脸,但是意外地还挺好相处。我心里一阵感激,紧紧跟在他身后。大门左上角掉了一块,是之前林乐弄坏的,现在看上去像人脸上少了一颗眼珠子。站在缺口处往里看,正好可以看见那面影壁。奥一推开剩余的那半扇门,瞥一眼碎了一半的影壁,脚步不停,穿过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进入内院。
芳草萋萋,杳无声息。我松开棍子,站在那棵海棠树下,想起那夜所见的满园尸体,以及那些死人的笑容,胃里一阵恶心,我扶着海棠树干呕不止。
奥一站在一旁,打开竹筒递过来。我不想弄脏了那只漂亮的竹筒,只用袖子擦一把脸,缓缓坐在东厢房的台阶上。
“那夜,我在这里看见了很多死人……”也许是为了转移恐惧,也许是为了拉奥一下水,我将那夜所碰见的诡异情景悉数说与他。奥一只淡淡地笑了笑。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到任何信任或者怀疑的神情,他好像根本没有将我说的话听进耳朵里。
我刚想骂他两句,他开口了,“你怕吗?”
什么?怕?怕自然是怕的,只是……好像也没有多害怕。我想了想,这几天的经历好像离我很遥远似的,都变成了过去,变成了记忆,变成了不怎么真切的往事。
“你想去主屋看一下吗?如果你那位班长死了,尸体应该还在那里。除非是那位班花给他埋葬了,不过按照常理来说,那位班花应该没有这个力气吧。”奥一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似乎在暗示什么。
他站在我面前,朝我伸出手,我将棍子伸过去。
啊——小腿跟绑了麻袋一样沉重。奥一瞧了我一眼,轻声笑了,“你知道精神胜利法吗?只要你脑子里想着我不累,就真的不累了。”
“你逗小孩呢!”我语气不善。
“信与不信都在你,反正方法我交给你了。”奥一左手牵着棍子,露出一截惨白颜色的手腕,看着像个死人似的。
“你到底是不是活人啊?白得跟个鬼似的。”我大着胆子问,相处这段时间,我总感觉他不是坏人。
而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放心,我不是鬼。而且,如果你有危险,只要你开口,我就来救你。”
“为什么?”
他背对着我,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因为,我要带着你安全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他停住不动,转过身看着我,脸上嘲讽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你觉得会是这样吗?”
那笑像一把刀子,狠狠刺痛了我。
这人绝对是拿我当傻子耍!我压不下胸中的火气,将棍子使劲抽回来抵在地板上,眼睛直瞪瞪盯着他,“那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他摸了摸被擦痛的手掌,乜斜着眼睛,冷淡道:“因为这样做对我有利可图,明白了吗?”
有好处?他帮我能有什么好处?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