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秋,这天晴空万里,开凌县刘家古玩玉器店后院,西厢房内,穆秀琳手拿着一本《论语》看,眼睛却时不时走神,有点心不在焉,今天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使穆秀琳有点烦躁。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打破宁静,伴随着一声闷哼传来,令人心头发紧,穆秀琳急忙走出西屋,来到店前,就见外公刘琦善仰躺在玉器店门口,胸前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冒出鲜血,把一件浅灰刺绣团寿花纹的棉袍染红了一片。
穆秀琳愣在那里,直勾勾看着外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一切又是那么真实,巨大的痛苦让她的喉咙发紧,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听到响声的邻居也陆续出来看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人骑着快马,沿着南大街,穿过了功德牌楼,从南门跑出城,绝尘而去。
有反应快些的人,连忙喊到:“杀人啦,快去县公署报官”。县公署在开凌县北大沟一带,腿脚快的人,不到一刻钟就到了那里。
开凌县公署占地二千八百八十丈,瓦房十五间,草房六十六间。设有大堂、二堂、上房、厅事房、厨房、马号、杂役房等。
报案人来到西厅事房,正好县知事几人都在,闻听此事,皆是一惊,辛知事不禁感慨,几日前,还与刘士绅同桌同饮,谁料世事无常,他竟遭遇横祸?
辛知事急忙派仵作、警察长和几名警员,乘坐县公署的车前去调查,又派几名衙役,快马加鞭去南城外追赶嫌疑人。
此时,刘琦善被杀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当警察长一行人来到玉器店时,这里已经围了几层人,人群中传出几位妇人嚎啕大哭之声、少女呜呜咽咽悲啼、男子痛哭失声,还有各种劝慰、议论之声。
警察长几人,边喊着:“官差办案,闲人勿近”,边扒拉开人群挤了进去。
就见一摊血泊中,躺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慈眉舒展,善目微闭,早已没有了呼吸,旁边跪着一位妇人,哭的凄凄怆怆,昏昏欲厥。另一边的少女,也哭的梨花带雨,抓着死者的胳膊不放,旁边有几个妇人也边哭边劝说,场面乱作一团。
警察长只好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
“众位乡亲,请大家先散一散,也请家属先回避一下,不要耽误官署办案,到时我们也好给大家一个交待。”
众人听罢,这才纷纷散去,也有几个固执的人,站在那里不肯走,几名警员赶紧驱赶,直到那些人走远一些,又停下来。
刘金玉和穆秀琳由几个人搀扶着进了内院,只有刘金山留在现场,立在一旁,看着父亲的尸体,被仵作吴用前后检查、来回测量,心底悲伤,不禁又嚎了几嗓子。
吴用一番操作后,朝警察长夏芒点了点头,一个眼神示意,夏芒便很明了,他手握空拳,对着嘴干咳两声,然后转向刘金山道:
“刘二爷,请节哀,咱们借一步说话?”
刘金山这才强压悲痛,忙引夏芒和吴用进后院正厅说话,剩下几名警员找来白色麻布,遮盖尸体。
刘金山请两人落座, 又让远房表妹陈爽去煮茶,这才向夏芒说道:
“警长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刘某必定知无不言。”
夏芒边思忖边问:
“刘二爷,令尊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最近府上有没有陌生人造访。”
刘金山思索了一会,说道:
“家父只是一介商人,并未得罪过什么人,相反,他老人家乐善好施,凡是有求于他的,从没有不帮忙的,这南大街上,谁不说他一个好字!怎会遭此横事!”说着,刘金山不禁又鼻子一酸,接着道:
“至于陌生人,咱们这铺子是开门做生意的,哪天不来几个生人。”
夏芒点了点头又问:
“令尊平日里,除了忙生意,还做些什么?”
听到此话,刘金山心下暗自发苦,这些年,自己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从来没有把心思用到经营上,导致父亲一把年纪,还要打理生意,虽然姐姐刘金玉和表妹陈爽,能在家里帮着忙一忙,但毕竟女流之辈,外面的生意往来还要父亲去应酬。
刘金山思及此处,不禁又落下泪来,忙用衣袖擦了擦脸,向夏芒回道:
“都怪我不孝,没有帮父亲分忧,家父除了一些生意上的应酬,并不喜欢外出,他老人家最喜欢我的外甥女小琳,平日里都是在家教小琳读书认字,临摹作画,再无其他了。”
夏芒心想:
“外边都传,这个刘金山就是个草包,不学无术,每每都把刘琦善气到半死,这才放弃了儿子,把女儿和外孙女接到身边,颐养天年,今日看刘金山,也并非传言那样不堪,眼下看,倒有几分悔意,看来他雇凶弑父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刘琦善本本分分的一个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表面看,凶手倒像是被雇佣的,目标之明确,逃跑之迅速,都不像平庸之辈。刘琦善平时疲于应酬,为人正直,也不可能在外面惹上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