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钊带走了崔显清,就没在那多留,那已经是他们的事了,早走为妙。
崔显清和他一辆车,坐在后座,浓到几乎呛鼻作呕的血腥味在车里蔓延。
李文钊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崔显清,骂了一声“草”。连忙开窗散味。
“诶,你可别死啊,我可不想车上载个死人。”
不论崔显清是痛得昏过去还是失血过多昏过去,总而言之,他现在都听不到李文钊说什么了。
李文钊单手握着方向盘,单手点开导航找一家最近的医院飞驰而去。
……
自从贺祈年被带回去,就已经高烧了两天不退,看了医生,说是惊吓过度。
裴言川坐在床边盯着贺祈年瘦削的脸颊看,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折腾的一点肉都没了。
贺祈年悠悠转醒,浑身如同棉花一样软,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连出声都做不到,但当看见裴言川的那一刻,他依旧是用了吃奶的劲把手抽回去。
他不要和裴言川有肢体接触。
裴言川也不恼他现在的做法,毕竟还生着病,他也气不出来。
裴言川走到门口,对外面喊了两句,不一会儿,手上就多了一碗粥。
这是一大早就吩咐人熬的粥,五谷杂粮都有。裴言川小心翼翼端着那碗几乎要溢出来的粥,捏着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几下,再递到贺祈年的唇边。
“这么多天你都睡着没吃东西,应该饿得难受吧。”
贺祈年看了一眼他拿来的粥,不想打翻浪费食物,却是头轻轻一转,撇过去不吃。
裴言川耐着好性子,又把快要冷掉的粥放回去,重新翻一下又舀一勺热的。
“你要是不吃,怎么能恢复精力接着跑。”
贺祈年闭上眼,跑不跑的他现在已经不想了,他好累。
裴言川将粥搁在桌上,依旧是柔和的语气问他:“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让阿姨给你做。”
贺祈年依旧闭眼没反应,却开口说出这些天的第一个字:“你。”
裴言川一愣,他知道贺祈年在想什么,不过是恨他恨得想拆吃入腹。
他将袖子挽高露出光洁的小臂,放到贺祈年的唇边。“你要是想吃,那你就咬。”
贺祈年睁开眼,却没看他。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皱成一团,他一翻身直接趴在床上,贺祈年想呕,可惜肚子空空如也,除了酸水什么也没有。
但这一举动足以让裴言川黑脸。他忍住气找了干净温润的帕子给贺祈年擦脸。
贺祈年依旧不理他,只是翻过身将被子拉高。
见着他这般冷漠,裴言川哪里受得住,他不痛快就不会让别人痛快,明明自己想要修补破碎的关系,但却依旧拿着刀子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他站在一旁,淡淡开口,“你要是死了,估计也见不到那个小情人一面了。”
贺祈年的眼珠终于转了一下,他将目光聚焦在裴言川的身上,可是越着急越说不出来话。
两人对视,贺祈年想找水润润嗓子,但是环顾了一圈都没看见水,他抬起旁边的粥往下灌了一大口,虽然液体也不多,但温润的状态足以让嗓子好转一些。
他咳了两声,忍着如刀片割过的疼痛,问裴言川:“他死了吗……”
果然,为了那个人贺祈年就能够吃东西。得知这一结果的裴言川几乎要嫉妒到发狂。
“死了。”
简短了当的两个字像是一把尖刺,从贺祈年的脚底往上穿过,直至劈开他,疼痛到四肢百骸。
贺祈年的眼泪已经哭尽了,早就哭不出来了。
“你骗我。”
贺祈年这样想着,心存侥幸。他不相信崔显清那样好的人会真的死掉。
裴言川冷哼一声,语气轻快到如同在谈论今天是什么天气。
“谁说死了不能见面,你还可以去给他上坟,不过——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因为他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裴言川说得肯定,但贺祈年还是不信。他亲眼看见李文钊带走了崔显清,是他亲口说会帮自己的。
贺祈年压住体内乱窜的悲恸,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他要好好活下去才能见到崔显清,哪怕他真的死了,也要见到尸体才死心。
贺祈年已经冷静下来,因为高烧体热导致脸红扑扑的,人又虚弱。肉眼可见的破碎和病态。
已经很久没见过贺祈年的裴言川此刻一眼也挪不开,他已经不再想只通过照片来偷窥贺祈年。
裴言川不想再做偷窥贺祈年幸福的小偷。
他走过去,将人虚抱在怀中,只有肢体接触才能感受到人是真实的,是鲜活的,是属于他自己的。
“祈年。”
“……”
裴言川不在意他的沉默无言,“我可以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