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年一夜无眠。
一闭上眼，鼻腔里都是血腥味，似乎那把刀还在身上游走。腕骨处又酸又痛，他最晚为了解开手铐，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最后没办法冒着夜风去找开锁匠，又给人家一大笔钱。
桌上的那杯姜茶已经喝空了，被他丢进垃圾桶里。
贺祈年躺在床上一晚上都睡不着，可是现如今一站起来，困意便如排山倒海一样来袭。
他简单地洗漱完，在准备穿衣服的那刻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衣服居然是裴言川的。
一中很好的地方是，没有其他进校限制，只要你穿了学校的校服，便默认你是一中的学生。
同样很不好的地方是，一旦你没有穿校服，任凭你在外面说破了嗓子也进不去。
完蛋，现在回家压根来不及。
贺祈年无奈又没办法，对裴言川的恨意更深了，崔显清已经在催他下楼了，他也不能一直磨叽。
从电梯里出来退房后，贺祈年一转身便看见坐在大堂沙发上低着头的崔显清。
虽然他低着头，可是身形却很好分辨。
贺祈年走过去戳了他一下，只见崔显清强撑着精神站起来，眼睛都是红肿的，这样子和贺祈年有一拼。
“你没睡？”
崔显清挥手，慢悠悠地背上书包，“睡了，但是……”
他打了一个哈欠，又继续补充道:“没睡好。”
两人走出了酒店，此刻不过是早上6点37，时间不早不晚，买个早餐也还来得及。
早晨，天空还是雾蒙蒙的，城市都还没完全苏醒，但是也有不少小贩摆摊卖早餐了。
贺祈年刚要问他早餐吃什么，只见崔显清神神秘秘地将书包放到身前，从隔层拿出一包圆滚滚的东西。
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东西已经放在他手里了。
这东西几乎和贺祈年的手掌差不多大，摸起来软软的不成形状，还很热乎，但是闻不出什么味道。
“这是？”
“哦，这是糯米饭，两层煮好的糯米饭包着土豆丝，海带，豆腐干，还有几片腊肉，再最后刷一遍辣椒油就可以。”
贺祈年从小在a市长大，虽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去过，但是在吃食方面还没有说没吃过的，他看着这东西，面上都是犹豫。
“这个在哪卖啊，我怎么没见过。”
崔显清又递给他一杯冒着热气的浓稠豆浆，“在我家那边，你肯定不知道，如果你觉得好吃下次再带给你。”
贺祈年点点头，虽然他现在没有什么食欲，但是不想拂崔显清的心意，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吃完了。
他喝了一口豆浆，微甜的恰到好处，有些发烫的汁水划过口腔，把困意烧掉不少。
一说话，都是一股热气往空中飘。
“我校服没带，我都不知道今天到底能不能去上学。”
“我知道，我给你带了。”
“啊？”
贺祈年本以为是自己幻听，没想到崔显清真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套干净的校服。
崔显清不以为意，“你忘啦？上次我去你学校的时候就去混了一套校服来，你们的规矩我可没忘，我知道你肯定没有，所以提前带来了。”
贺祈年捏着那滑腻的布料，明明有很多话堵在嗓子里可就是出不来，最终也只干巴巴的憋出来一句:“谢谢。”
崔显清摇了摇头，“诶，我第一节课是7点30开始，但是我们班要7点20到。”
贺祈年看着前方的路，踢开一个不碍事的小石子，“我们班没有提前，也是7点30。”
“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坐公交车去，我刚才看了一眼导航地图，我们两个学校不过隔了两站，对于你来说虽然早到不了，但走快点也不会迟到进教室。”
“好。”
两人边聊边等公交车，什么都说，却闭口不提昨晚上的事。
往钱箱里投了两块钱，此时的车厢还没人，他们坐在最后面两座挨着的位置。
贺祈年原本困，但是一想到学校里估计也太平不了，就没了睡的念头。
反观崔显清，他倒是真的困。原本昨晚就睡的晚，早上还要起一大早煮糯米，榨豆浆，马不停蹄收拾完一切来接贺祈年。
贺祈年原本头靠在车窗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车外的忙碌。
却不料肩头一沉，他转头看过去，是已经睡着的崔显清靠在他身上。
崔显清皮肤白，仔细一看甚至能看见他皮肤下的紫青色血管。因休息得差，眼周都是淡红色，不施粉黛的脸看上去虽然有疲倦感，但是更让人生出保护的欲望。
贺祈年移开眼，不知道崔显清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些，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到哪去。
傻子。
这是贺祈年对崔显清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