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看被突然从地底冒出的不明物拖下洞穴,方才他想出声叫住师尊,却被紧紧捂住口鼻。
强烈的失重感与摔落的碰撞使他昏迷。
直到现在,他才恢复清醒。
他用力撑起身子,手心被地上尖锐的碎石划出一道道细小的血痕。
零零碎碎的痛感传来,一切都那么真实。
他抬起眸子,警惕地审视周围。
“这里是……清江镇?”
头顶是黑色压抑的乌云,而脚下石子路连接的,正是他被卖到清江镇刘府作奴时栖身的那间破旧棚屋。
遥远的前厅传来人群的欢笑声,似乎在庆祝什么天大的喜事……
还未等他理顺现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寂静,一声惊雷狂暴地朝着他嘶吼,瓢泼大雨落下,打湿了他额前乌润的发丝,一切场景一如当年。
他想起来了。
那天是刘府少爷刘旻的生辰宴,刘老爷在家中前厅大摆宴席款待宾客。
不曾想天公不作美,在开席时突然降下瓢泼大雨,众人只得狼狈转至殿内……
其间,两位多嘴侍女的话入了刘老爷和刘少爷的耳:她们提及了他的生辰与少爷在同一日,还提及今日他也在偷偷“庆祝”生辰,怪物妄想沾少爷的光,极为不详……
仅仅几句话,就“点醒”了刘老爷,也为他招来一顿毒打。
他仍然记得那天,原本就将他视为灾星的刘府人借此机会,将一切不幸与灾厄全都归结于他。
仿佛只要将他处置了,宴席就能继续。
一群人叫嚣着从前厅蜂拥而至,一会儿就将破落的后院挤得水泄不通。
在他们口中,他可以是招来雷电之人,也可以是府内失窃之因……
可是,他们绝口不提,他的血也被日日用作药引,治好了刘老爷多年心脏处的毛病……也为那府中的少爷女眷温养好了身体......
他生来就是异类,即使做得再多,在他们眼里就是坏到骨子里的……
在刘府那段日子,自己就是他们豢养的家畜。
他们的手像鹰爪一样死死地抓住江应看的头发,而江应看就像一只兔子任他们摆布……
一根根藤条打在他身上,那一桩桩、一件件莫须有的罪行也紧紧烙在他身上……
即使他被打得皮开肉绽,空中的雷鸣也丝毫不停歇,似乎在为那些人甚嚣尘上的疯狂配乐……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活着走回草棚的,只记得那日他流了很多血,没有药,只有雨水帮忙舔舐伤口,将后院这条石子路染得鲜红。
江应看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的脸上无悲无喜,望向草棚中有些发霉的半个馒头,这便是他当年为自己生辰“庆祝”准备的“大餐”。
一切真的回到了那时。
那群人的声音又从前厅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当年的事似乎又要重演。
也好,他们在这里死去,总比在妖兽战场上被生生撕裂好得多。
至少能留个全尸。
江应看轻笑,仿佛一个无慈悲的恶鬼。
是的,刘家最终折在向天屿宗寻仙问道的途中。
在被他这“怪物”的血温养几年后,刘家人竟都有了些灵根觉醒的迹象,又恰逢天屿宗难得一遇的入门选拔,便拖家带口前往寻求长生之途。
途经妖兽战场时,刘家人顿感口渴难耐,身子上也异象频生,他们便不管不顾地划开他的皮肤取血。
可那腥甜的气味缓解了他们的饥渴,但也终是引来几只大型妖兽,妖兽将他们悄无声息地撕裂吞噬,尸骨无存。
而他则在那恐怖的夜晚幸存下来。
自此,他流浪世间。
小小少年无奈摇头。
他手心凝聚起幽蓝色的火焰,灵力虽然微薄,但杀掉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那黑色的低语又阴魂不散地响起:
“你摆脱不了仇恨……也摆脱不了宿命……”
“你给我滚……”
江应看眼角泛起鲜红,隐隐又有些要入魔的样子。
他痛苦地捂住头,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杀意便也越来越浓。
正当他要控制不住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不是他熟悉的声音,却仿佛能直击他的灵魂。
“臭小子!快醒醒!别陷进去了!”
零有些焦急地晃动着怀里的少年,他眉头紧蹙,双手死死握拳,显然一副被噩梦蛊惑的样子。
死马当活马医,既然这秘境中的生物都能听懂自己的话,那江应看在这儿应该也能听懂。
旁边一公一母两只梦貘面面相觑,畏畏缩缩不敢讲话。
“他若迟迟醒不过来,会如何?你们会吃了他吗?”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