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姬如晦这小子真带回来个有用的人。”刘副统领站在书案前,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那老人家在陛下跟前说了一段什么话,竟让陛下彻查当年太子一案。”
他看一眼坐在书案前赵衍:“就是不知道这佛木塔一事,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眉目。”
赵衍未答,白皙修长的指间,庚帖朱红。
刘副统领没忍住:“我见这送庚帖的侍卫像太孙府上的人,怎么,他翅膀刚硬了些就要管你的事情?”
“你的婚事,再怎么也轮不上他这个做侄子的来操心。”
他看那些朱红的庚帖极不顺眼。
这意味着太孙赵宣誩对赵衍的试探和掌控,试探他对未来当权者的忠诚度,接着便是用婚事在他身边安插人手,掌控赵衍。
这个如今顺风顺水的太孙怕是忘了,是谁一直在背后扶持他。
赵衍一直默不作声,看那神情,似乎想认真从这些世家女子的庚帖中,挑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刘副统领在一旁踱来踱去,时不时看他一眼。
“世子爷。”
四儿脚步轻快,笑容满面地走进来:“门外有人送了东西来。”
“你这小子。”刘副统领冷哼一声,“做什么笑得如此放肆。”
四儿随即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走到赵衍跟前:“世子爷,是楚护军府上三姑娘送来的东西,要看看么?”
赵衍的目光越过手上朱红色的庚帖,于参差不齐的缝隙间看向四儿手上的食盒。
“……”
他只是看着,却不说话。
倒是刘副统领上前一步:“是那个叫梨梨的小丫头?”
“是。”
说到黎昭昭,四儿脸上有笑。
刘副统领似乎在心里计算,看着食盒沉吟:“那个小丫头,今年约莫也有十七八岁了,正是到了年纪的时候。”
他看向赵衍,欲言又止。
赵衍在这时开口:“放下即可。”
四儿将食盒放在他的书案上,轻声细步地离开。
赵衍没有去碰那个食盒,而是继续挑选庚帖,刘副统领又继续踱着步子,看他一眼,又看那食盒一眼。
“是个有良心的丫头。”
屋里忽然响起刘副统领的自言自语。
想起黎昭昭小时候的模样,刘副统领眉间染上些许笑意:“小时候虽然性子野了些,但长大了还是惦记您的好,您没白疼她。”
赵衍的两只眼睛仍盯着庚帖,目光一瞬不瞬。
刘副统领:“四儿这小子前阵子还同我说来着,说这个梨丫头在你离京这几年里,总来南阳王府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一回,几个刁民在咱们西角门边撒泼,侮辱您的名讳,将佛木塔一事都怪罪在您的头上,被这丫头撞见冲上去好一顿理论,最后打得头破血流回了家。”
“唉,连她都知道您是冤枉的,真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一室悄然,始终无人搭话。
刘副统领轻叹一声,背着手出了门。
庚帖上繁杂的文字逐渐模糊,烛火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昏暗,赵衍的眼神涣散起来,眼前浮现黎昭昭张牙舞爪与人吵架的模样。
耳边甚至出现了她的声音:“不许你们在这里污蔑世子爷!走开!都走开!”
睫毛颤了颤,赵衍察觉到自己走神,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庚帖。
十一张庚帖中,无一张是她的。
不知怎么,赵衍心里竟有些失望,他想起自己走在百兽园的竹林里,远处湖泊中有一只翩翩起舞的蓝眼仙鹤。
无数世家女子穿行而过,只有她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可为什么,这双蓝眼睛长在人身上,你们就都怕他呢,难道不是一样好看吗。”
赵衍的心颤了颤。
风忽地吹熄蜡烛,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渐渐的,屋外有月光亮起,从窗户里斜射进来,一直照到书案上,照到那只竹藤条编的食盒上。
原来食盒上还贴着一张红纸封。
赵衍垂眸看去,毛笔字活泼而灵秀。
“世子爷,请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