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昭像一条被抽干了血的死鱼，半死不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浑身抽抽。
半晌，她才抹着鼻涕眼泪抬起头，看着赵衍：“真的好了吗？”
“嗯。”
赵衍将纱布和盐水都收起来，唯独将那瓶金疮药留了下来：“待会儿回去把药带上。”
“好。”黎昭昭坐起来，侧过手臂想看看自己的伤口。
雪白的手臂在车里晃来晃去，赵衍侧目看她，原本黎昭昭靠在他怀里时，赵衍就能嗅到她身上甜软的香气。
此刻她晃着手臂，坐得离他更近了些，忽然使赵衍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熟悉的画面。
青州城，那个晚上。
那个女人的身影莫名和黎昭昭重合起来。
黎昭昭举起另一只手臂，企图将袖子撸起来：“世子爷你快给我看看，我这只手也好疼，是不是这只手也断了……”
袖子挽到一半，赵衍看她的眼神忽然震了震，迅速起身坐到一旁的位置上，不去看黎昭昭。
黎昭昭伸着两只纤细雪白的胳膊，毫无察觉。
“回去让你姑姑瞧瞧。”
赵衍不给她看了。
黎昭昭见他表情不对，以为是自己太吵闹惹人烦，便放下衣袖安静下来。
也对，都给她接了一只手了，他又不是大夫，没那个必要替她事无巨细地看病。
“多谢世子爷。”
黎昭昭捂着手臂道。
赵衍没有回她。
马车颠颠簸簸走了一段路，黎昭昭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开口：“世子爷，你怎么也在城郊这里啊？”
片刻，赵衍轻声回道：“祭奠亡妻。”
亡妻？
黎昭昭想起来，赵衍那个因重疾无法完婚的未婚妻——右都御史嫡女林伽音，已于两年前病逝。
没想到赵衍今日出城是去给她扫墓了。
“她知道了，应该会高兴吧。”黎昭昭低声道。
车身晃晃悠悠，赵衍问她：“你与她相熟？”
黎昭昭摇头：“我前几年在一个家宴上看到过她，没说过几句话，不算熟。”
这么一说，黎昭昭忽然悲从中来，真是可惜啊，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没过两年便没了。
虽然她没和林伽音说过几句话，仅仅是最客套地打了招呼，但一想到她没能和相爱的人成婚就故去了，还是很难受。
“世子爷，您节哀。”黎昭昭安慰赵衍。
赵衍的声音带了几分疲倦，撑着额角：“我没见过她。”
黎昭昭：“……”
她愣了愣，看着赵衍：“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会没见过她？”
赵衍并未觉得不妥：“我的确从未见过她。”
“……”
黎昭昭觉得更难过了。
没想到林伽音生前从未见过赵衍，这是什么样的悲剧啊。
“世子爷。”黎昭昭眼中溢满悲伤，“我见过林伽音，她长得可漂亮了，说起话来像弹琴，很好听，我听她们说，其实她很盼着、特别盼着和你成婚。”
“但是因为病着总不见好，所以你们的婚事一拖再拖，她肯定天天都在盼着你回来……没想到、没想到连你的面都没见过……”
黎昭昭差点哭了。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伤的事情吗？
赵衍撑着额角，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