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不该,万不该。
黎昭昭趴在床底下肠子都悔青了,她真的只是趁月黑风高,顺路来太子别邸蹭顿饭而已,却好死不死撞上了一堆杀人放火的勾当。
“搜到了吗?”
“去那边!”
漆黑的屋子里到处都是脚步声,踩得如鼓点般紧密有序,一听就是幕后大佬在组织性杀人啊,她想了想,到时候出去是喊“救命”还是“饶命”好。
“不行就把人杀了!”
“这……”
“拿不到东西,咱们今天都得死!”
一口一个杀啊死的,黎昭昭算是明白了,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此时此刻只要她敢出去,哪怕是叫饶命也会被人给当场了结了。
千不该啊万不该!
黎昭昭真是太后悔了,她就不该贪那么一口劳什子肉,为了一道荷包蒸鹿尾便巴巴跑来太子别邸蹭饭,这下啥也没吃到就算了,还得把命搭上。
她瞧了瞧自己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小身板,连外头那些大个儿的一条腿子都比不上,估摸只要一伸头就得被人家当蚂蚁踩死了,着实冤枉。
又趴了半天,黎昭昭才敢喘口气,一边缩着身子一边摸了摸刚装了半碗凉茶的肚子,想起桌上那些还没来得及瞧一眼的糕点,心里痒了痒。
作为一枚前国公府的混账千金,按理说不该如此怂包才是,可黎昭昭尚且觉得自己有怂包的理由。
家道败落,没了爹娘的孩子哪有不怂的呢?
不过幸在她爹还有个亲妹妹,也就是她那个护军府的亲姑姑疼她,护军府男丁兴旺,只有两个想娶她当媳妇的表哥,基本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之所以活得这么一副饥荒样,只因她那年被爹娘一脚踹出京城,避了家难回来,到如今双亲都已不在,只剩了她一人,故而感念世事无常,与其什么都没来得及享受,不如抓紧一切时间好好乐呵。
吃无疑是最实在的。
故而才出了今日这桩有口没命的大案。
真是千不该啊万不该!
也不知她那两个表哥发现自己不见了没,可别过来只能给她收尸了。
正想着,外头翻箱倒柜的声音忽然轻了,一个声音疑惑道:“南阳王世子怎么来了?”
“卑职不知。”
“都出去,别惹他。”
话毕,屋中霎时退得干干净净。
黎昭昭屏息听了听,刀剑碰撞的声音逐渐远去。
倒下的梨木透雕里泄下几缕火光,照亮了地上掉的糕饼。
左边,百果酥,七个,右边,合欢饼,六个,后边,花折糕,五个。
可怜她还没吃晚饭,黎昭昭伸长脖子,借着火光数了数面前的碟盘,一面伸手去捞,一面嘴里念念有词道:“没人看得见我没人看得见我没人看得见我……”
正中的窗子忽然刮进来一阵风,不知哪儿来的衣摆被吹得翩翩浮起。
酥饼屑掉了几块,正落在床沿边,黎昭昭半点儿也没察觉。
于是,顺着这些碎屑,一道人影慢慢逼向了床角。
赵衍进来的时候室内很黑很静,黎昭昭抓糕点的手也是又准又快,一点儿响动也没发出来,满屋里只剩下窗风款摆的声音。
绣了锦边的袍角停住,距黎昭昭藏身的地方不远不近,恰好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