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坐在椅子上愣着不说话,芍药免不得担忧的说道:“都是奴才的错,主子可万万不能再为了这魏令王子伤神了呀!主子您,可都是被许配给苍中国君陛下做皇后的人了。” “嗯,我知道,我也不过就是有些感慨罢了。”沐德勉强的笑了笑,扭头看着芍药说道:“说起来,近日倒是有些事情要与你说来着。” “主子说就是。” 沐德看着芍药,想起她从小跟着自己这些年来,到如今身量也高了,年纪也长了,期间更是立过不少功劳。这会儿,也真该是给她些回馈了。这便开口道:“我已经被父皇许配给苍中国君了,到了明年生日一过,就要被车马运着到苍中去生活了。而从此以后,大京便不再有我这样一位文书公主了。我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该问问你,是不是愿意与我一同到苍中去生活?我之前问过管事的了,说是你还有三、四年才到放出宫去的年龄,我也早就与他们打好了招呼,若是你不愿意跟着我去苍中,那就留在珍宁殿,在母妃身边伺候着。你这些年没少帮我,母妃心中也感念着你的功劳,不至于会亏待了你,等着到了年龄,自会让你好好的出宫去与家人相会,到时候再寻个亲事,更是喜事一桩。而若是你随着我到了苍中去了,想是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宫里的规矩也与大京不同些。你随着我去做个随侍丫鬟,因着我是嫁过去的,保不齐你这辈子都不能从宫里被放出去了。我这也是怕你心里委屈,这才想着要问问,你愿不愿意随我去苍中?” 芍药听了,便登时跪在地上说道:“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奴才从进宫那日起,便就是将自己这辈子都卖给宫里了。没想到还能碰上主子这么好的人能伺候着,芍药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呢?主子被许配给苍中国君做皇后娘娘,可是天大的喜事,芍药能跟着,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早前也与家父去信说明了,就盘算着主子出嫁也定然会带上奴才的,家父便说等着到了日子,他们也打算自己驾着马车,跟在奴才身后,试试去苍中讨生活看看呢。” “嗯?可有此事?”沐德听的新鲜,这便问道:“你家里不是已经买了地,难道还能舍得下了?” 芍药回道:“这几年弟弟也长大了,也该娶媳妇儿了。家父这便将地都传给了弟弟。家中姐妹们的婚事日后也是弟弟去操心的,至于家父与家母,这也是正好能不讨人嫌,仅留了些体己银子,说是等到了苍中去买些土地与草房,能涨涨见识也是好的·······”芍药想了想,又接着说道:“那土地本就是亏得主子与贵妃娘娘照拂,这许多年来便就是地方官员与乡绅也都对芍药一家十分客气的,这份恩惠芍药一家都不敢忘。这回只盼着主子别厌弃了奴才,能将芍药一同带着才好,不然的话,离了主子给的恩惠,芍药一家都要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了。” 沐德听了,想了想,觉得也的确是有这般道理在,便说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就还跟着我吧,回头我去与母妃说一声。只是到了苍中,若是寻不着好婆家了,你心里可不能怨怪我。说不准,你这辈子真的都要在宫里出不去的了。” 芍药似乎压根不把这些当回事,立马接口道:“是,芍药心中对主子只有感激,这更是芍药自己的选择,芍药这辈子都愿意跟在主子身边不背叛,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愿意。” 沐德听着,叹了口气,随后轻轻的笑了。 还好,还好······ 还好终于能有个一直陪着的人在,想来日后也能有些慰藉。 ······ 沐德的婚事被定在十六岁生日当天,而这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沐德与苍蓝两人在此一年间持续通信,渐渐的也相熟了许多。 等着终于日子还剩下三天了,沐德便突然想着,应该亲自去一趟宜事堂。 毕竟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都是未知之数了。 她到了宜事堂,托管事公公去通报一声,不一会儿,便就走进去了。 这大概是她以文书公主殿下的身份,最后一次走进宜事堂之中了。沐德这天,从脚步迈进宜事堂的那刻起,脑子里关于这些年的回忆就没中断过。 想起了当年被父皇发现自己偷偷念书被带进来的时候,想起了小时候帮着御守写作业被父皇发现,然后两人在此受训的事情。想起了那时候自己终于被父皇允许念书,别提有多高兴了,随后被父皇出题考校,自己千方百计的想法子应对的事情。想起了那时候夫子教导自己功课的事情,想起了那时候自己被御相找麻烦,被夫子带到皇上面前理论的事情,想起了自己在此地与状元郎比试的事情,想起了那时候,自己与魏令在此碰见的事情······· 如今想来,原来自己这十多年的许多事情,竟然都是围绕着这座宫殿发生的。 或者说,自己从生下来的一刻起,所有的际遇都是围绕着父皇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