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顶楼,一出了电梯,助理林静就立即从工位上站起身,向他们走过来,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丁盼弟再度紧张起来,低垂着头往魏川凛身旁挪了挪,怯懦地瞧了一眼林静,便垂下眼眸。
他羽睫低垂,眼皮覆盖了大半个眼球,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现在,他能理解她的紧张、局促和胆小了。连父母都肆无忌惮地伤害她,对她而言,这世界上还有谁值得信任呢?
林静眼神假装不经意扫过丁盼弟一眼,就迅速收了回来,声音甜美婉转:“魏总,严秘书和那群在门口闹事儿的人在会议室。”
他点了点头,牵着她往会议室走去。
林静回头看向两人的身影——
一个身姿挺拔,抬头挺胸,走路都带着风,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威风凛凛的气势。
一个忸怩作态,缩脖含胸,脚步急促慌乱,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惶恐不安。
两人不像情侣,像父亲押着在学校早恋的女儿……
会议室的大门一推开,里面坐了十来号人,男男女女,有年轻人,有中年人。
两个是穿着制服的警察,看到魏川凛就站了起来,和他点了点头,双方互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离开了会议室。
魏川凛的视线扫过对面的十几个人,年轻人脸上没有朝气,中年人脸上都是长期辛勤劳作的留下的痕迹。
尽管他们已经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可看着还是土里土气。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和丁盼弟。他们的闹事儿时的嚣张气焰,已经被警察浇灭一半儿了,眼下的情绪和神情看起来还算比较平静。
比起亿万身家的富翁,小城市里的中年人,更加敬畏体制内的从业者。几个中年人对魏川凛的轻蔑毫不掩饰。
汪家的亲戚们眼神聚焦到丁盼弟的身上,一个个脸上都露出诧异震惊的神情……
好家伙!这是丑小鸭变凤凰了?
眼前这个标致的美人儿,竟然和村里的傻女是同一个人?
在村里,丁盼弟穿的衣服都是别人丢弃的,破旧又不合身。经常干粗活弄滚,每天见到她都是汗涔涔、脏兮兮,身上不是有汗味儿就是有猪圈味儿。
现在,她穿着一条剪裁合身、明艳照人的红裙子,美得让他们震惊、咋舌,远远看着,他们仿佛都能闻到她香喷喷的味道。
不过,只一会儿的功夫,他们摆上了不屑的表情——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傻子?
“就是你侵犯了我们家盼弟?”一个矮胖的年轻男人站起来,食指指着魏川凛,眼神很凶狠。
魏川凛不惊不惧,连个眼神都没给跟个矮冬瓜似的男人。
他微微屈膝,倾身靠近丁盼弟,用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问她:“这是谁?”
那人穿着花短袖,两边的大臂上都画着眼花缭乱的纹身,一脸横肉,眉毛粗又短,眼睛又肥又小,剔着一个寸头显老又显凶。
丁盼弟认得他是阿康哥的堂哥,阿勇,村里出了名的恶棍,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今年春耕时,他把村里一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的大叔打得头破血流,站都站不起来。
他欺负大叔没儿子替他报仇,下了死手地揍人。大家都怕惹事上身,不敢上去劝阻他。
他也是阿婆的孙子,但他们家跟阿婆关系不好。阿婆说,阿勇外婆家有人在派出所上班,报了警也不没人能治得了他。
现在看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丁盼弟以为也要对魏川凛大打出手。
她眼睛四处搜寻着能打架的工具,将魏川凛拼命往自己身后拉,结结实实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他是阿勇,很凶的。”她小声道。
魏川凛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肩膀上,眼神温柔中带着笑意,“所以……你是在保护我吗?”
她重重地点头,魏川凛睨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儿,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自己都害怕得打颤,还要保护他?
“这些都是你的家人?”
丁盼弟抬头看了一眼,二叔二婶和爸爸妈妈都来了,其余的人都是他们两家的亲戚。
前年年底,她和阿康哥结婚了,都没到一个月,他就死了,他母亲就骂她克死了自己儿子,不让她喊自己“妈”。
丁盼弟就跟着村里其他人喊她和她老伴“二婶”“二叔”,她心想:二叔二婶给她饭吃,应该也算家人吧?
她小声应道:“有几个是。”
真是稀奇了,这些人平时见了她,连眼神都不会给她一个,仿佛她是瘟疫,看她一眼就会被传染一样。
今天一个个的,怎么都跑来找她了?
他站直身子,抬起眼眸,微微昂头,挑衅地看向说话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