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为时已晚,白晚晚感觉眼前的所有景致都变了。她好像身处某个虚空之中,无数画面在她的眼前快速移动。最终一幕幕定格下来。
忽而是在白雪苍茫的冰原,白晚晚一口咬断了赤狐的脖子,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而赤狐的身体在瞬间变成了秦砚初。
忽而是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一脸冷漠的白晚晚手握利刃,刺穿了秦砚初的身体。
忽而是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一身银色戎装的白晚晚长枪立马,一枪刺中了秦砚初的喉间。
忽而是在烟雨蒙蒙的江南,白晚晚使出袖箭,让秦砚初身中数箭,中毒而亡。
不论场景如何变化,所发生的事情都是惊人的相似。白晚晚总在凶神恶煞地花式追杀自家徒儿,不死不休。
那画面太过真实,仿佛已经上演了千万遍。
徒儿以前一直说我追杀他,莫非是真的?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这么锲而不舍?白晚晚漫无边际地想着。
白晚晚感觉自己头疼欲裂,胸口也仿佛被重物击打着,一阵阵闷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坠落,滴在了她手背上。
随着琴音由高亢转入低徊,眼前的画面倏忽之间便消失了。
白晚晚单膝跪在船舱的甲板上,双手不受控制地掐着自己的脖子,胸口剧烈起伏着,神色痛苦。
舒清歌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白晚晚是看到自己杀人,她看到的,是自己即将被人所杀。
那是在一片树林里,一个面目模糊的猎妖师,对她布下了重重法阵。
“大胆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猎妖师的声音响在耳边,仿佛催命符一般。
舒清歌觉得有些无辜。自己虽为妖,却从未害过人,反而自己的族人都被人类所害。为什么这个猎妖师还对自己紧追不舍?
舒清歌被猎妖师重伤,化作原形躺在地上,缩成弱小的一团。身下的土地被鲜血染红,她的皮毛也被鲜血沾染,一片黏腻。
舒清歌有些绝望地想,看来自己终究要和族人同样的命运。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修成人形,就这么灰飞烟灭,到底是不甘心啊。
她挣扎着挪动自己的身体,地上被拖出一片醒目的血痕。可这样的动作在猎妖师眼里,不过是不自量力。
一片刺目的金光闪过,舒清歌觉得自己要死了,却在此时听到了一阵悠远的琴音。伴随着这阵琴音,一道银光不知从何处射过来。
下一刻,她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中,无论如何努力都睁不开眼。她仿佛被困在一方封闭的空间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秦砚初回头看了一眼白晚晚,眼中一片赤红。他隔空一个弹指,用一缕真气阻止了白晚晚不受控制的自残行为。
“慕俞,你替我护法!”秦砚初旋身飞上船顶,掌心摊开,朱玉玄音笛出现在他手中。
慕俞飞身来到船头,挡在秦砚初面前,紧握住手中的弯刀,眼中杀气毕现。
伤魂鸟前赴后继地不断涌现,慕俞悬在半空中,将弯刀舞出一道屏障,暂时阻断了它们攻击的路线。
秦砚初站在船顶吹奏着玉笛,笛音好似一股涓涓细流,有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笛声与琴音相抗衡,在海面掀起一阵轩然大波。船也剧烈摇晃着,翻滚的海浪倒灌入船中,船只摇摇欲坠。
他空出一手,掌心施力,用灵力稳住了摇晃的船只。然后他用手摇了摇腰侧的天璇铃。铃声缥缈空灵,仿佛三月的雨水落入湖中,交缠出细细的低语。
“师父,这些都是幻觉。不要被它们干扰。”伴随着腰侧玉玑铃响,秦砚初的声音飘入白晚晚的耳内。
这句话仿佛一道闷天惊雷,将白晚晚从幻境中解救出来。她睁开眼,此时已经大汗淋漓。
白晚晚呼吸了一大口空气,总算稍微缓过神来。琴音依旧如影随形,但在笛声的制衡下,影响已逐渐减弱。
白晚晚见舒清歌躺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想必也是陷入某种梦魇中。白晚晚摇着她的肩膀,将她晃醒。
舒清歌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抹去自己额上的汗珠,见白晚晚脸上还有泪水,有些疑惑道:“晚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哭了?”
白晚晚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那种深刻而绵密的痛感依旧积压在胸口,让她有些恍惚。
“我们好像中招了。那琴音果然有些邪门。还好我徒儿力挽狂澜,和不知名的缺德对手硬刚,我们才没有迷失在幻境里。”白晚晚这么说着的时候,自己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虽说是幻境,可为什么自己的感受却那么真实呢?
不过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她多想。眼看着秦砚初与那琴音斗得如火如荼,慕俞也被越来越多的怪鸟缠上,白晚晚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了。
“你说,鬼魂会怕什么?”白晚晚陷入思索道。